「是啊,还在。」
「这么一来,凑屋便没有达到目的。姨爹,阿律在丢下权吉、逃离铁瓶杂院之后,在哪里做些什么呢?凑屋那个俊掌柜有没有去找她呢?阿律不挂念父亲吗?」
平四郎盯着弓之助人偶般的脸蛋瞧了一会儿。这张脸蛋精巧如匠人的杰作,但脑袋里的东西更不得了。
「来盯一盯权吉吧。」平四郎说道。
这时候最不方便的,便是平四郎除了小平次之外,没有别的手下。不用说,平四郎不能亲身到铁瓶杂院监视,因为结果不外乎是被佐吉发现,问起大爷在那里做些什么。小平次也一样,十成中有九成会被阿德喊住,说「你来得正好,帮忙清清水沟再走」,被狠狠使唤一顿后徒劳而返。
话虽如此,又不能差遣铁瓶杂院里的人。若是别的事也就罢了,这件事可不行。平四郎希望事情暗中进行,不让杂院众人察觉。
仅烦恼片刻,平四郎便又出门前往本所深川的大头子茂七家。破锣嗓子的老爷子已自汤疗回府,但用不着劳动他,找政五郎谈就行了。而所谈的话,其实平四郎并未详加解释,只说权吉的沉迷赌博与女儿离家出走,背后似乎有黑手。即使如此,大头子的心腹仍二话不说,爽快承应。
「我会先监视五天,调查这位权吉木桶匠的去处、见过哪些人。」
「不好意思,若权吉和女儿阿律碰面,麻烦你顺便查查那姑娘现在住哪里、做些什么。」
平四郎有些客气地加上一句。
「权吉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能自己出主意作主,搞出什么花样。赌博和女儿离家出走这两件事倘若真有内幕,定是阿律依那黑手的话,要父亲行动的。」
「我明白了。」政五郎说着,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不过,大爷肯来找我们帮忙,真教人高兴。大爷千万别那么客气,若不嫌弃,今后有机会也请多关照。」
平四郎笑了。「我看起来像在客气吗?」
听阿德说,阿律离家后,权吉虽嘴硬,但整个人无精打采,赌当然是不碰了,连酒也比较节制。
「我们也觉得该让他受点教训,所以打算先不管他,等到他真的有困难了再帮忙。」阿德是这么说的。
事实上,就之前平四郎不经意瞧见的,权吉确实神情黯然。木桶匠的工作需要熟练的技巧,但权吉多年来懒散的生活已使双手不再灵巧,承包的工作量也减少了。对打零工的工匠而言,没有工作便等于没有进帐。权吉也为此着急,似乎出门到处找工作,但信用与风评一旦跌落便不易挽回,因此权吉的日子应当过得相当苦。
政五郎言而有信,平四郎前去委托的翌日傍晚,随着日暮六刻(注:晚间六点)的沉沉钟声,遣人送来最初的报告。来的是大额头,因此并不是送写在纸上的报告来,而是装在脑子里而来。这且不管,听了他的传话,平四郎大吃一惊。
第一天便大有斩获。权吉离开铁瓶杂院来到外面,便一路走过永代桥,过日本桥到北岸,往内神田的濑户物町去了。完全没有迷路或问路的样子。显然,这条路他走惯了。
后来,权吉进了一幢十户连栋杂院。那杂院不知是否最近发生过火灾,大门和屋子都有明显修缮的痕迹。权吉与主妇们打招呼,也没有生疏的模样;和在铁瓶杂院时比起来,态度可亲得多。接着,权吉又毫不迟疑地,打开杂院中间一户人家的油纸门,消失了身影。问过街坊的主妇,说权吉和年轻的女儿阿律两个人住在那里,权吉因工作之故,白天在家、晚上出门,而女儿就在前头马路转角那家陶瓷铺做事。
这对父女是这年春天时节在这幢杂院住下来的。阿律便是在那时离开铁瓶杂院,时间上接得正好。
「傍晚回来的女儿,长相大致是这个样子。」
大额头仔细描述。平四郎越听越笃定那就是阿律,错不了。
「谢啦。劳烦你也跟政五郎头子道谢。」接着,平四郎稍微想了想。「哪,大额头,我没用过冈引,实在没半点头绪。想来这时候该包点礼金,可是该包多少,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