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到的时候,曹翰群正在让丢泡沫板的村民在荒塘边指认位置,苗红和卢念玖也都在。泡沫板当时被拴在岸边的一丛灌木上,可惜后来下了两天雨,水位上涨淹没了那片位置,已经没有脚印可以提取了。好在经过勘验,从那块位置到路边之间的灌木丛发现了两串模糊的足迹,卢念玖如获至宝,赶紧带人浇筑提取。根据脚印的大小和深度判断,这两个人均为男性,身高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间,且体重约在九十公斤左右。
“卢老师,这身高体重,有点胖吧?”苗红问,“俩人都这样?”
“如果把尸体的重量减去,那么留下脚印的人体重大约是在六十到六十五之间,而且你看啊,这两排脚印均是一边深一边浅,说明是他们一人一边,提着装有尸体的袋子往前走。”听语气,卢念玖非常满意这位警花的敏锐,同时作为对方名义上的师伯,他很乐意帮助师侄继续成长:“来,苗儿啊,我再考考你,为什么没回去的脚印啊?”
苗红眨巴眨巴眼,抬手往对岸一指:“他们从那边上去了呗。”
曹翰群伸手在卢念玖肩上敲了一记,语气满是不屑:“行啦,别拿这种弱智的问题考我们苗红了,她又不是你们科那些书呆子。”
卢念玖并不在意他的调侃,继续笑着问苗红:“为什么要去对面上岸呢?按原路返回不好么?”
这下苗红真答不上来了。
“因为水流方向。”陈飞看苗红憋的有点脸红,出言替她解围,“过去的时候是顺水行舟,回来就得逆着水流的方向走了,但他们当时没有撑杆控制泡沫板行进方向,只好顺着水流的方向继续往前漂,最后漂到——那个位置。”
朝拦截水流的简易堤坝一指,陈飞偏头冲卢念玖挑了下眉毛:“我说的没错吧,师兄?”
卢念玖轻飘飘的答道:“嗯,不错,都会抢答了。”
说完他带人奔着堤坝那边过去了,有没有线索,先看看再说。陈飞觉着他话里有话,不过没心思多想,转头交待曹翰群:“安排两组人在附近找找这块泡沫板,保不齐被扔哪去了,那玩意不是渔民的话,拿走也没什么用。”
正说着,电话响起。陈飞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于瑞福”仨字就觉着脑门充血,等电话响了得有十声才不情不愿的接起,就听那傻逼劈头盖脸的:“陈飞,你说案发都多长时间了?还没个靠谱的线索?”
强压下给对方从电话里抠出来啪啪抽俩大嘴巴的冲动,陈飞语气平和的回道:“有啊,确定抛尸的是两个人了,抛尸时乘坐的交通工具是泡沫塑料板。”
“什么东西?”
“泡沫塑料板。”
“……”
听筒里一阵沉默,随后传来于瑞福询问身边人的低语。倒是不怪他不知道这东西,虽然任职区域是临海城市,可这家伙是在内陆地区长大的,且根本没处理过类似的案子。
陈飞等了一会儿,又听那边问:“确定不是用渔船抛尸?”
“确定,这附近就没一户人家把船停在荒塘边上,具体情况让曹翰群跟你汇报吧,我去看看卢念玖他们那边。”
陈飞把手机递向一脸不爽的曹翰群,转头躲一边抽烟去了。多听这傻逼说一句话,他感觉自己离脑梗就更近一步。以前罗明哲带队的时候,有任何线索他都会及时汇报,可于瑞福?他承认自己赶不上这傻逼的脑回路,那思维一旦发散起来,他恨不得拿卷胶带给丫嘴缠上。
果然,他烟都抽了两根了,曹翰群才顶着张脑梗脸把打的发烫的手机递过来,跟他说于瑞福又发散思维了,让调派警力扩大搜索范围,一定要找到那块泡沫塑料板。实话实说,板子是得找,上面有可能遗留更多的线索,诸如脚印、指纹、死者dna之类的信息。陈飞刚才也是这么交待曹翰群的,但他和于瑞福的决策稍有不同,区别在于调派多少警力。陈飞有准谱,说安排两组人,可听于瑞福那意思,恨不能给三十多号人全投入到这项工作中来,那还干不干别的了?
听完曹翰群的话,陈飞连眉头都懒得皱了,敲烟分给对方:“甭搭理他,按我说的办,你带剩下的人继续走访。”
曹翰群接过烟,转头看了眼跟去堤坝那边的苗红,低声问:“诶,员外到底怎么回事儿?昨儿晚上立新回去跟我说,你在派出所的时候,跟丢了魂儿似的。”
“……”陈飞眼神微滞,犹豫片刻摇摇头:“没事儿,就累的。”
相处多年,曹翰群只听陈飞说话的语气就能精准判断对方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说:“我媳妇刚得病那会,也是突发高热——”
“不是不是!老赵不是白血病!”陈飞呛声打断,随即意识到对方是在诈自己,不由垮下肩膀,丧气道:“那个……医生说……有可能是……再……再障……还得观察……观察几天看看。”
“再生性障碍性贫血?”曹翰群略感吃惊。当初为了治妻子的病,他查阅了许多医学书籍,和血液病有关的知识到现在还深刻的印在脑海之中——“不会吧,他身体不是一直挺好的么?”
“我问过老韩了,说,可能性不大,主要是医生怕误诊担责任。”
陈飞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曹翰群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昨天从派出所出来之后,他找了家网吧查了查这个病,貌似没白血病那么难治,然而重型患者发病一年内的死亡率极高。夜里他根本没睡踏实,不时睁眼盯着老赵同志的睡颜看,生怕看一眼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