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嗯。&ot;她点点头,想支起身坐起来,却忽然发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软软的像是抽去筋骨般。
孙预见状忙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轻轻道:&ot;别使力,你才刚醒过来。&ot;
这一刻的安宁让妫语有些着迷,她依在孙预怀中,感受到他平稳而宽厚的心跳,稳稳地,一记一记沿着背心传入心间,像是他的心跳传来了力量,充满生机的血也跟着一鼓一鼓动了起来。
&ot;我怎么了?&ot;她不明白,只记得有一阵咳得心口剧疼的咳嗽让她忽然间好想见他。
&ot;你睡了会。&ot;孙预轻轻拥着她,自己靠在床沿上,心中很安定。看着她眼中的神采奕奕,虽然带着无力,却是真实的,她正活着。
妫语不信,心里也猜着几分,但不想提及那些事,便静默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身子,能好不能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看着巫弋的努力,她其实是不存希望的,但要她完全放弃,她又不甘心,只能说对于解毒她因为心存了侥幸而并未彻底放弃。更何况,她贪恋着孙预的温柔与呵护。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想与闻家同归于尽了,她想好好活着,活在孙预面前,活在他的爱意里。
&ot;去西苑的雍华殿住几日吧。&ot;孙预缓缓开口,西苑的雍华殿是皇家的避暑行宫,那儿背山靠水,景色怡人,是静心养身的好地方。
嗯?妫语一愣,随即隐隐猜到他的用意,心中感动,但却不能答应,&ot;我不去。&ot;她的声音里竟似带了几分撒娇,听得孙预轻轻一笑,&ot;那儿风光好,去养养身,不好么?&ot;
妫语抬头看他,眸光柔和得一如烛光摇曳,令人神醉,&ot;还有朝务,我想和你一起共理这个如画江山。&ot;
孙预陷在她流光四射的眸光里,一时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能痴痴地看着她,情难自禁。他俯低头,轻轻吻上她略有些黯淡的唇。煦春殿里融融泄泄的龙涎香萦绕在大殿里,晚风撩动长长的流苏,轻飘飘的荡着,烟气便缠着流苏一晕晕漾开。
流年faye2007-03-2919:15
第二部庙堂篇第二十八章欲茂其末,必深其根
&ot;清嘉&ot;岳穹负着手盯着一幅当朝名士墨箴的《秋空归雁图》,凝眉不语。木清嘉在旁恭敬地立了许久,此时才抬起头,&ot;师傅?&ot;
岳穹仍是看着画,没有转过身的意思,似乎有什么事让他有些犹豫不定。木清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幅悬于书房正中的巨幅上一片静远。历来画秋皆为清空明澈,然此图却是描画黄昏薄暮的淡雾之际,倒是应了那两句题诗:&ot;烟中列岫青无数,雁背夕阳红欲暮&ot;。只是这么明朗的画却与赏画人的心思相去甚远。
沉吟再三,岳穹像是终于下了决心,负着手回身朝木清嘉看了眼,才道:&ot;清嘉,你的才学,为师自是放心的。只是制科一试,皇上亲自主考那倒也罢了,若是由右仆射大人只怕还有变故。&ot;
木清嘉微微抬了抬眉,心中有感于岳穹的维护,但皇上是早已许了他重任的,有没有项平并无关碍。如若项平想从中作梗,只怕皇上第一个会拿问他。想到这,木清嘉心中一惊,会不会皇上亦是有意试探项平?
&ot;怎么?&ot;岳穹瞧他神色似乎不对,问了句,&ot;也不用太过担心,即便制科不中,你有才,不过多几年历练的事!&ot;他笑着拍了拍木清嘉的肩。
&ot;师傅学生,学生觉得项大人身为碧落之相,应该不至于如此吧?&ot;话到临口,木清嘉终有犹豫。
岳穹叹了声,&ot;可你是我的学生。&ot;他瞧见木清嘉有些不解的目光,只是摇了摇头,并不深说,&ot;好啦!为师也只是猜测你若中了,皇上估计会派你去做监察御使,这个职务官阶虽低,但办的都是实事。如今新政施行,地方上极有可能阳奉阴违,你可要秉公处理,不必怕什么人!&ot;
&ot;是,学生记下了。&ot;木清嘉恭敬地应诺,心中暗赞师傅的先见之明。
&ot;嗯。&ot;岳穹点点头,&ot;记住,刚而毋虐,简而毋傲。&ot;
木清嘉俯身一揖,&ot;学生谨记师傅教诲。&ot;
&ot;好,好。&ot;岳穹呼出一口气,看向书案上的一本奏牒,不由一笑。
木清嘉瞧见他少见的欢欣的笑意,不由问道:&ot;师傅有何要上奏皇上的么?&ot;
&ot;啊,不,不是。&ot;岳穹呵呵一笑,&ot;皇上挑闻家去出使匈奴,可是一条暗渡陈仓之计呀!议和并不难,却可以将闻谙这个可插手百官录用的左丞调了开去。可是,即便是议和,皇上还是防了一手,派我同去,即是怕他们与匈奴有私交。&ot;
那种缜密防人于万全呀!木清嘉一时说不出心中是何感想,只觉得有些冷气儿直窜上来。他如若去了平夷二州,只怕事无巨细,都得一一细禀才是。
闻谙与岳穹一行人带着厚礼出发了,而紧跟其后的四月十六,制科由摄政王孙预主持在安元殿主试,由各部元老大臣共阅,择优呈于女皇,再由中选定五名中者。制科如能入选,于仕途上却是一条平步青云的路,参试者无不尽倾所学,力图能引女皇青眼相睐。
只是最后,却只录了三名,萧水天、覃思、木清嘉。三人立时受命任官,无需候补。萧水天命为户部司封郎中;覃思命为通政使司,专掌百官密谏;木清嘉命为平夷二州监察御使,巡察二州地方民情。
一时朝中哗然,但女皇却于此时移驾雍华宫,大小政事悉由太傅、摄政王,以及左右仆射至雍华殿上禀,其余人除了起居郎与需拟旨的中书舍人能自由出入,如非宣召,概不相见。当然这其中台谏院的折子除外,但一入宫使,便由喜雨择要上呈,至于那些个指摘制科录人的小事,便一概批了回去,也不必过妫语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