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他第一次与我说话,他说我以后会死无全尸,我根本不理解他的意思,我以为那是祝福,等我长大后才明白,原来他在诅咒我,但是那时我除了心口疼了一下,已经不太在乎了,因为我有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其实也没什么,我心里怨恨他,怨的不过是他将母亲的死全都推到我身上,他明知母亲多病,为何还要让她千辛万苦地孕育出一个生命?他只是不敢承认是自己害死结发妻子的事实,便将罪责嫁祸于我。”
一段长长的剖白,她说了很久很久,说完,她畅快地吐出一口气。
宋温卿揉揉她的脑袋,低声道:“阿虞说得对,他是个懦夫。”
当时母亲尚在病中,忽然得知自己有孕,有些犹豫要不要打掉这个孩子,连太医都说她身子亏空,不宜生养,可父亲却执意劝她生下来。
母亲温婉,日复一日地被他劝说,自然也动了恻隐之心,停了药,坚持产下这个孩子,孩子平安,大人去世,已算是个好结局,总好过一尸两命。
他没将这段旧事告诉她,怕她又坚持认为是自己的错。
静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你羡慕皇上对梁王千倍万倍的好,以后我也会对你千倍万倍的好。”
弥补曾经的缺憾。
自从说过那段话,宋虞已经释然了,她噗嗤一笑:“已经足够啦,哥哥再对我更好一点,我就得上天了!”
“上天也行,”他目光柔和,“我陪着你。”
“不说这个了。”宋虞觉得这些话有些沉重,她不愿再提及。
宋温卿自然也没再说下去,陪她闲聊一会儿,又坐回书案前。
宋虞把玩了一番他新做的木雕,想到什么,环视了一圈书房,却没看见姻缘结。
她问:“你的姻缘结呢?”
宋温卿早已忘了这件事,他从袖口中掏出姻缘结递给她,随口道:“你挂上吧。”
宋虞接过来,又仔仔细细地环视了一圈书房,决定挂在书案对面的墙上,一抬头便能看见。
不过墙上挂的都是名家字画,姻缘结格格不入,她退而求其次,脱了鞋爬到长榻上,探身挂在了窗牖上。
倒是极为喜庆,宋虞满意地点头,转首问:“哥哥,挂在这儿如何?”
宋温卿微微抬眼。
今日月色极好,微敞的窗牖处透出丝丝缕缕的月光,浮尘点点。
小姑娘笑意盈盈,双手撑在窗台上,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望向他,足上只有一双洁白罗袜,浑身都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与俏皮,如月下仙子。
他倏然垂眸,一眼都不敢多看。
可脑海中却反反复复地重复着方才看到的一切,至于姻缘结在哪里,他一无所知。
片刻后,他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
宋虞终于意识到不妥,慌忙将双足藏于罗裙下,面色微红地垂眸,又咬了下唇。
他们不是亲兄妹了,她怎么能脱了鞋上榻,于礼不合。
而且方才的动作似乎有点引人遐想,宋虞难为情地低头。
身畔拂过暖风。
她抬眸,瞧见他劲瘦的腰在月色下泻出流畅的弧度,转眼,他倾身将挂在窗牖上的姻缘结取下,而后偏头凝视她。
两人一跪坐一弯腰,从某个角度看,像是在亲吻。
宋虞有些怔愣地回望他,拼着最后一丝清明掐着自己的指尖,告诉自己不要乱动。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眼尾带了几分笑意,薄唇轻启:“挂在这里不好。”
“那、那挂在哪里?”宋虞晕晕乎乎地接话,“阿虞都听哥哥的。”
他眸色渐深:“什么都听我的?”
她被美色所惑,只有点头的份。
他抬手,拿姻缘结轻轻蹭了下她的下巴,轻声说:“以后嫁给谁,也听哥哥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