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判断,以我目前的游魂之躯,绝对不可能被逮到,而且我的家人们已经为鲁伯特&iddot;安吉尔举行了一场公开的丧礼,我更不可能被怀疑。
于是我待在伦敦,准备进行杀人计划。
我隐形跟踪博登。不管他待在家里或是在工作室里准备彩排,我都在旁边;他登台表演时,我就隐藏在舞台一侧;甚至追踪到他与奥莉薇娅&iddot;史文森同居的公寓。
有一次,我偷看到博登与他的双胞胎兄弟,他们偷偷摸摸约在暗巷里,迅速交换讯息,显然是有急事必须当面讨论,并做出决定。
见到博登与奥莉薇娅在一起,我下定决心要他死。往日的背叛就像在愤怒的伤口上撒盐。
不过真的去做,是整个杀人计划中最难的部分;我是个非常温和的人,不会轻易动怒。虽然我从没有伤害他人的念头,但成年后,我却常常说要&ldo;杀了&rdo;博登或&ldo;做掉&rdo;他。
这些诅咒都是私下说的,甚至常常没说出口,是来自无辜受害者的一些无能抱怨。
所以以前,我从未认真想过要杀博登,但洛斯托夫特的攻击事件改变了一切。我变成透明的鬼魂,而另一个我在慢慢消逝,那一晚,博登可以说是杀了我和我的分身,愤怒至极的我决定发动复仇行动。
单是杀人的想法,就带来了满足及兴奋感,我的个性也完全改变。我,变成一个超越死亡的游魂,活着就是为了杀戮。
杀博登的事不可再拖延。博登兄弟的死亡就是我通往自由之门的钥匙。
但我从来没有使用过暴力,所以在动手前还得先想清楚。我想要一个快速又独一无二的作案手法,让博登在垂死时能惊觉到是谁动的手。
几经思考,最后我决定要用刀刺死他。光是想象执行这样可怕的行动,就激起我毛骨悚然的期待感。
我决定用刀子是因为:用毒药太慢、有失败的可能;一枪毙命又太吵。加上我没体力,所以任何要用到力气的方式,如用乱棍打或用绳勒毙,都不太可能。
或许如果我两手各执一把利刃,还是可以刺穿血肉之躯的。
完成准备后两天,我跟踪博登进入了位于伦敦西南区的皇后剧院,博登整个星期都是节目单上的领衔主演。那天是星期三,他有日场及晚场的表演,我知道博登的习惯是在两场表演间,回更衣室打个小盹。
我在阴暗的舞台侧翼看着博登的演出,之后跟着他进入更衣室。他一进房就关上门,后台的纷扰吵闹全都被阻隔在外。我走到预藏凶器的地方,小心穿透更衣室的墙壁到外面的走道,确定已没有其他人在附近。
我身上穿着那件在洛斯托夫特表演时穿的服装,所以没有人可以看到我,但我的刀却没有做任何特别的处理。这时如果有人,他会只看到一把刀飘浮在空中:我不能冒险让任何人看到我。
在博登房外,我静静站着,调整呼吸,试着控制狂乱的心跳。我在心里从一数到两百。最后确认附近真的没有人了,我走到门前,身倚着门,将脸紧靠着木板,几秒后,头部就穿透过去了,我可以看见房间里的景象。只有一盏灯是亮着的,这个房间又小又乱。博登正躺在躺椅上,双眼紧闭,双手交扣在胸前。
我把头抽回,紧握着刀,开门走进去。
博登动了一下,朝我这里看。我关上门,拴上门闩。
&ldo;是谁?&rdo;博登眯着眼问。
我不是来和他吵架的,我走了两步,跳上躺椅,压坐在他身上,双手举起刀。博登先看见刀子,然后才看着我。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的形体大概还算清楚。而且我就坐在博登面前,他可以清楚看见我手臂的轮廓,而刀锋就在他胸口前晃动。
我已经超过两个月没刮胡子或剪头发,脸部瘦削憔悴,看起来一定既疯狂又恐怖。但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压在博登身上,准备用手里的刀,做致命的一击。
&ldo;你是什么东西?&rdo;博登倒抽了一口气。他抓着我的手腕,试着推开我,但要甩开他是轻而易举的。
他再度大吼:&ldo;谁?&rdo;
&ldo;受死吧,博登!&rdo;我大叫,但博登听到的只是嘶哑恐怖的低吼,因为我现在只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ldo;安吉尔?求求你!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不是有意的!&rdo;
&ldo;是你做的吧?还是另一个?是你还是你的双胞胎兄弟?&rdo;
&ldo;我没有兄弟!&rdo;
&ldo;你都要死了!快诚实地说出来吧!&rdo;
&ldo;只有我一个人!&rdo;
&ldo;太迟了!&rdo;我把练习已久最有力的握刀姿态摆好,胡乱猛刺的话,刀可能会抓不稳,所以我把刀移到靠近博登心脏的位置,然后开始用力,我知道这样做会让刀锋慢慢深入它的目标。博登胸前的衬衫已经裂开,刀锋直挺挺刺入了他的胸口。
博登的表情因为极度恐惧而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只能勉强举起双手试着抵抗。他的嘴巴微张,舌头也伸出来,几乎被口水呛到,呼吸变得急促。他无法言语,但还是努力地想开口。我只听到一个将溺毙在自己恐惧里的男人,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嘶吼。
这时我才发现,博登已不再强壮。他的头发略见灰白,眼周已布满疲惫的纹路,脖子上也出现皱纹。他就躺在我下面,对抗一个准备杀死他的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