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清平打了个呵欠,反问道:“有吗,我和他一般见识了吗,我不是做了三天的饭嘛,苏克,我做的菜好不好吃。”
苏克认为审清平这个呵欠是装出来的,打得很勉强,最多是张大嘴呼呼气而已。
说实话,苏克不同情审清平,他认为这个表哥不像男子汉,男子汉应该不甘受辱,当场就拒绝时福生,必要时可以骂骂娘,大不了一走了之嘛,有技术哪没口饭吃。
当然,苏克不会在脸上显露任何不敬,相反的,他尽量表现得一如既往的恭顺:“刘启明、代凡,包括徒弟我,这些天可都气坏了,气得睡不着觉,哥你是什么人,技术负责人啊,有这么干的嘛,做菜也就算了,还要洗盘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您说句话,我现在就去把姓时的揍一顿。”
审清平像是被马蜂蜇了,全身突然抽搐一下,他将手在空中一挥,道:“天都凉了,怎么还有苍蝇在乱飞。”
苏克不敢再说下去,手无处放时,恰好看见桌上有颗糖,赶忙剥来吃,没想到糖是苦的,而且是那种怪怪的苦味,让他嚼不敢嚼,吐又不好吐,含在口里,十分难受。
“这是橘皮杏仁糖,清热、解躁、镇咳,我最近才喜欢上了这种味道,嚼嚼吧,先苦后甜。”审清平看着苏克的难过劲,似乎很满意。
苏克只好硬着头皮把糖嚼碎,咽了下去,果然,一丝清凉,一丝甜意顺喉而下,然后又反冲入大脑中,令人精神一振。
苏克刚要说话,审清平摆手制止了他。
审清平解开领口的扣子,点燃了一枝香烟,猛抽了三口,然后将剩下一半的烟丢到地上,用脚狠狠踩灭。
审清平再抬起头时,那眼光变得冷漠、凶恶,如同郊原上的孤狼看到了受伤的猎物,苏克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个社会,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苏克,如果我当上项目经理,你高不高兴。”审清平问道。
“当,当然高兴了,你是我哥,又是我师傅,我的那些本事,都是你教的。不过,姓时的朝中也有人,电子厂他栽了那么大的跟头,也没有倒台呢。”
苏克隐约感觉到,审清平要做一件大事,而他,则宁愿维持现状,一切风调雨顺,只要能开开心心的和顾榕谈恋爱就行了。
审清平道:“你和顾榕的事,我汇报给了你爹娘,他们很不高兴,说就算顾榕长得像天仙,也不能要。为什么,因为结婚是个特别重大的事,要考虑得周全,顾榕是樟城的户口,她嫁给你,如果有了小孩,小孩的户口就只能上到樟城,子随母,这是国家规定。”
“啊,还有这么一出。”苏克惊讶道,他的确不知道这个规定。
“没错,千真万确,你可以去问。三江是个大城市,可不好进啊,你俩真要有了孩子,就只能在樟城上学了,没户口,三江哪个学校会收呢。还有最重要一点,落不了户,人家顾榕凭啥跟你呢,你又不是潘安、董永。”审清平步步紧逼。
苏克慌乱的样子,让审清平觉得很舒服,他就喜欢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渴望当上项目经理,并为此不择手段、忍受屈辱。
审清平换了种亲切的语气:“不过呢,办法还是有的。”
“什么办法,哥,我的亲哥,你快说啊。”苏克像是溺水将死的人,已然乱了方寸,突然伸出根树枝,他肯定要死死抓住。
“有这么个关系,你表嫂妹妹的小叔子恰好在派出所管户籍,运作一下,把她调过来应该不难。”
苏克理了半天,没理出这层关系,但依然大喜道:“你要真帮我这忙,师傅,你就不再是我师傅,是,是我苏克的再生父母。”
审清平骂道:“呸,瞎说什么,辈份乱了啊。谁让我是你哥,又是你师傅,这个忙,你不说,我也是要帮的,不过。”
“好,你说,只要能把顾榕户口转过去,上刀山,下火海,我苏克也认了。”已经被爱情冲昏头脑,又被审清平挑弄的苏克,此时,审清平就是让他拿刀去砍时福生,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杀过去
审清平笑了,这个笑才是他发自内心的笑:“哪里用得着上刀山,下火海,来来,凑近点,别听岔了,你呢,只需要简单为我做个小事情,非常非常小的事,也是你顺手的事。”
又过了七天,时桂花回来了,刚见时福生的面,便嚎啕大哭起来:“我回去晚了咧,他早一天到的屋,拿了存折和衣物,又跑了咧,也没和他爹妈说要去哪,我县里乡里到处找,后来他寄回一封信,说是对不起俺,要俺别等他,再找人嫁了咧。哥啊,你说,他这是去哪了,为啥不要俺了。”
时福生总算松了口气,看来,卢胜江这混蛋还是做贼心虚,跑路去了,估计樟城他是不敢来的,保不准他去哪最偏僻的地方打工去了,给人养猪、放羊、打鱼,都有可能,至于以后回不回来,也不好说,不过,这三两年,他应该是杳无音信的。
现在最令时福生头疼的,是他妹妹时桂花,她现在缠着时福生,说老公是在工地弄丢的,时福生就该管她到底。
自己的亲妹妹不管,好像也说不过去,不过,她什么也不懂,在家也只会下个面条,于是,时福生让她给牛夫人打下手,和以前一样,只淘米、洗菜、洗碗,一个月给四百块,反正她只有个女儿,也说好了婆家,用不了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