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也痛苦万分。
这是个什么事儿啊。想出个这么馊主意的是杨同徽那个浑人,结果在这儿遭罪的却是他吴远?!吴远望着这来往的人群,心内暗磨牙。
这个杨同徽,是摆明了想要折磨他。吴远心内一阵冷笑,丞相大人向来如此会算计,也不知道他那个公正耿直的名声是哪儿来的。
再者,他吴远就是这么好拿捏的么?许他杨同徽算计他,不许他来以牙还牙么?
吴远心内继续冷笑。
&ldo;吴大人还需节哀,身子要紧。&rdo;来人同吴远相互作揖,惯例要安慰一番。
吴远拿手擦了一把眼角,一副要厥过去的模样,悲声道:&ldo;我就这么一个外甥,怎能不伤心?我那显儿,平素里身子便不大好,我总对杨……对姐夫道,切莫催逼过甚,切莫催逼过甚,结果……&rdo;
话到此处,吴远顿住,再捂一把脸,道:&ldo;只是我那外甥无福罢了,可怜了我那姐夫,从今之后,可谓是孑然一身无人送终,可更是无福之人了。&rdo;
&ldo;……&rdo;来人一时无法应话,只得再胡乱地安慰几句,急忙离去。
如此几次,那携了女眷来凭吊的,更是尴尬。女人感性,见此情景,倒自己心酸起来,免不得跟旁人说道几句,于是,半晌下来,前来凭吊的人都知道了,杨丞相对这个独子揠苗助长催逼得太紧,反而折了这唯一的孩子去,闹得自己反落得个晚景凄凉无人送终的下场。
于是,杨丞相隔了一道院墙都听得到外头的叹气声同情声各种声……
然后,病得爬不起来的杨丞相,为了避免自己的名声被自己那小舅子给彻底霍霍了,只得爬起来亲自见客主持了。
而柳府之中,也很是肃穆。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柳家的姑娘,曾经差一点儿就嫁给了杨丞相的小公子。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这才耽误了这门亲事。
于是,这杨公子的丧事一出,柳府的门前当真就挂出了两盏白色灯笼,连带着门房诸人,皆是衣着素净,果然有些守丧的意味。
这京城内的人都叹道,柳家也算是仁义,自家的姑娘都被当堂退了亲,还能做出如此之举,实在是仁至义尽了。就是,不知道这柳家的姑娘日后还能嫁给谁。
&ldo;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更何况,杨显是真的死了。&rdo;柳繁音看着杨显仍是恹恹的样子,终是不忍心,开口点拨道。
杨显闻声,半晌,才抬起眼来,望向柳繁音,眸中水雾朦胧:&ldo;死了?&rdo;
&ldo;对。&rdo;柳繁音瞧着她这副样子,甚是心疼,终是强逼着自己才能忍住不上前去安慰她。
&ldo;杨显死了……&rdo;杨显甚是失魂落魄,只喃喃地重复了几遍,敛了眉目,一滴泪从脸上滑过,她哑了嗓子,慢慢道,&ldo;杨显死了,那……我是谁?&rdo;
从前,无论她多么不在意这个身份,可她终究是活在这世上坦坦荡荡的人;可从今以后,她连这身份也没了么?彻底,成为了一抹黯淡的影子,活在暗夜之中了吗?
可柳繁音要等的,就是杨显的这句话。
她望着杨显,深如潭水的眸子里此刻波纹荡漾,仿佛有微风吹过,有暖阳在融化冰霜,冰寒不见,唯剩下水光潋滟:&ldo;你只是你,是你真正想要成为的那个你。&rdo;
杨显一震,有些反应不过来。
&ldo;从今以后,你再不是那个丞相府的小公子,再不用去顾忌什么。&rdo;柳繁音微微一笑,犹如暖风吹过,冰封千里化作鸟语花香,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沉醉在她的笑容里,&ldo;不用去讨丞相大人欢心,不必在意什么才是杨显应该要做的;不必刻意去隐瞒身份,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