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顿觉失言,微微一怔道:“都是些迷信之言,荒谬无理,入不得世子爷的耳。”
崔泽笑了笑不再问。
一餐毕,刘大人亲自把崔泽一行人送至府衙门口。林氏的护卫已在偏厅就餐完毕,见林钰出现,忙聚拢到身后。刘大人送了又送,崔泽再三推辞,方与他二人拱手作别。
刚走几步,崔泽便恢复了自在的样子。
“没想到啊,”林钰一笑,“原来与官员打交道时,你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崔泽眉毛一挑,哼了一声道:“家里成年累月来的,不都是这样的吗?”
“怎样的?”
“假惺惺,捧高踩低,摆架子,献媚取乐狐假虎威,好学的很。”崔泽笑道,顿了顿又道:“我这样子怎么样?”
“很好,”林钰点了点头道,“如果让人家刘大人吃饱饭,就更好了。”
“他没吃饱吗?”崔泽穿梭在街市中,随意问了一句。
府衙之内。
刘大人踱步回到二堂,府丞和主薄跟在他身后。主薄小心道:“想必宾主尽欢,小人去把菜撤掉吧。”
“撤什么撤,本官还没吃呢。”刘大人没好气地喝了一声,扭头便又朝厢房走去。
府丞和主薄呆了一呆,忙示意左右再去加菜,小碎步跟上了刘大人。
……
……
黄河发源自西北,一路向东在大弘的土地上奔涌向前。自古至今,黄河每次改道,都靠南一点,再靠南一点。每次改道,便是一次大河患。
到大弘朝时,汴州城下,已经叠压了三座以往河堤决口时被冲毁继而堆积了泥沙的城池。
河南道的小儿童谣里,便有那句,“汴州城,城摞城,地下埋了好几层。”
此时汴州城外的黄河河面水波平平,一艘巨大的三层九桅帆船正稳稳向前。船身吃水很深,巨大的锁链带着几个漏斗形的铁具放入水中,不多时便提升上来。锁链缠绕的高架上,一人正扳动机括,那些铁质漏斗下面似乎开了个口子,哗啦啦把内里装着的泥沙灌入甲板上的围栏内。
等泥沙倾倒完毕,漏斗又缓缓没入水中。几个兵丁提着竹筐上前,七手八脚把围栏内的随着泥沙上岸的鱼鳖拎出来,或投入竹筐,或扬臂一甩放生。
“今晚又吃鱼啊?”有兵丁笑道。
“不然你去城里买肉!今晚说是就宿在船上了。”提着竹筐的兵丁答道。
“汴州城淹过好几次了吧?”最高处站着个米白色衣袍的年轻人,他看向晴朗天空下不远处低低如建在山坳中的开封城,淡淡道。
“何止是好几次,”他身旁的蓝衣官员神情忧虑道,“仅《治河策》内有记载的,便有几十次。”
“大量泥沙囤积之下,河床如此之高,河患寻常也是正常了。”苏方回看了一眼甲板上的泥沙,肃然道。
他身旁的官员想了想,迟疑道:“若只是天灾,倒也无话可说。可是史载的最大水患,却是人为。”
苏方回没有说话,神色冷峻。
他知道这位少监使张灿说的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