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朗如此想着,脑海中出现妻女的身影,心想我必须得保住这条命,我还得回去见她们。
他怕马蹄声动静大,特地下了马踮起脚尖,往离最近的安福门跑。
但跑了没两步,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一横牙一咬,转身回到了承天门下,手紧了紧刀,纵身冲了进去。
太极宫中响起厮杀之声,引起裴钰注意。
只见惨白月色下,阴鸷俊美的青年猛地一转脸,容颜染血,独眼之中杀气凌然。
“啊……”
又一次噩梦,武芙蓉从梦里醒来,感觉心跳快到心脏要从胸口蹦出来。
这回的梦十分蹊跷。
她明明在梦里很害怕,似乎梦中发生的都是她打心底感到恶寒的,但一睁眼,就什么都忘了,拼命想都想不起来,这种情况还是头次发生,给她的感觉就像她错过了什么绝顶重要的大事,想不出来,整个人都忍不住懊恼发慌。
她坐在榻上抱膝缓了半晌,心跳依旧很快,便下了榻,披衣出门,前往女儿的房中。
武芙蓉急需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否则感觉这一夜是别想再合上眼了。
盈盈的房屋烛火还亮着,武芙蓉一进去,见绿意坐在榻上还没睡,便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她又闹夜了?”
绿意小声道:“刚刚醒了一小会儿,没怎么闹,哭两声便又睡回去了。”
武芙蓉走过去,摸着盈盈熟睡中的小脸,这才觉得心跳慢慢平稳下去,人算是活了过来,舒口气道:“我留下哄她,你去我房中睡吧,别熬太久。”绿意笑了:“哪有女郎说那么严重,盈盈乖着呢,这两日夜间时常惊醒也是因为大人不在家,她想爹了,小孩子都这样。”
武芙蓉点头,明明是看着女儿,可不知不觉中眉头略锁,眼中怅然若失。
绿意看出端倪,轻手轻脚将盈盈抱到床榻里面安睡,腾出一块地方将武芙蓉拉上被窝,握住她的手道:“女郎,你怎么了?可是大人不在家,夜间心慌的老毛病便又犯了?”
武芙蓉也苦恼,对她道:“我知道说出来矫情,但认真的,他走这半个多月我没有一日是安下过心的,道理我也懂,可就是克制不住担忧。”
绿意:“这多正常啊,丈夫出远门哪有妻子不担心的,何况您和大人夫妻情深,三年来感情如一日,不担心才是奇怪。不过女郎放心,陇西到盛京的路大人都走了多少回了,不会出事的,他自己武艺高强,就算遇到个匪啊盗啊什么的,都不用他出手,对方听着名气便要吓死了。”
武芙蓉:“也不是那种担心,我是担心他……”
绿意:“担心什么?”
武芙蓉有些难以启唇。
说担心他被个毫无前程可言的瞎子陷害?绿意怕只会觉得可笑,劝她别想太多吧。
事实上武芙蓉自己都不想让自己别想那么多,就算她再自以为了解裴钰
的性情,但失势就是失势,属于他晋王的辉煌时期已经过去了,他大哥裴韶才是注定得到皇位的人,大局已定,没有转圜余地。
等把绿意都给熬睡着,武芙蓉还睁着眼睛,就这样调节了一整夜的思绪,总算在鸡鸣时分昏昏睡去。
由此又过半个月,按照先前临别说好的,上官朗应该归期将至。
但一连等了几日,始终没有消息。
武芙蓉沉不下心,想打探盛京城中的风声,但陇西离盛京天高路远,探子一纸书信一来一回都要耽搁不少时日,她根本没心情去等那么久,于是生出个想法,想让绿意留下照顾盈盈,她带人前往盛京,亲自去接上官朗。
绿意只当她魔怔了,苦口婆心劝道:“早春寒最是冷极的时候,您这时候去,就算不为自己的身子想,也该为盈盈想一想,三岁的娃娃,整天看不见爹便够她哭的了,娘再一走,这小可怜该怎么办,我到时候可不一定能哄好。”
这也是最让武芙蓉纠结的地方,盈盈到底太小了离不开人,性子养的又娇,她一走了之未免心狠。
几番犹豫下来,武芙蓉到底打消了念头,决定在家安心等上官自己回来。
但就在她决定在家专心陪起女儿的时候,一伙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当时正值晌午,太阳大得很,积雪一化,天气干燥寒冷异常。
她在暖阁中正喂女儿吃降火气的莲子羹,下人便在门外头通传:“夫人,门外来了帮宫里来的,要您出去接旨呢。”
武芙蓉闻言皱起眉,诧异道:“宫里来的?接旨?”
她眼波转了转,将碗给了绿意,弯腰亲了口盈盈道:“娘亲出去一下,等会儿就回来,先让姨姨喂好不好。”
盈盈脆生生说着“好”,撅着脏兮兮的小嘴非要也亲武芙蓉。
武芙蓉哭笑不得,只好让她亲,等她亲完,用帕子给她擦了下嘴道:“小花猫,嘴上都是汤羹,吃的没漏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