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德没有回答她。
勤勤已经发觉,对于不便作答的问题,张氏总是假装没听到。
这当然是个极妙好法,稍后,勤勤活学活用,青出于蓝。
“有人每天来替你收拾地方,要车的话,拨这个号码。”
“我几时搬进来?”
“今天。”
“你只给我三分钟考虑时间。”
“我知道你会喜欢。”
勤勤吁出一口气,“记者招待会呢,要不要预备?”
“专人明天会来替你排演。”
“排演?”
张怀德若无其事地说:“剧本早准备妥当,你放心。”
勤勤又一次意外。
“真人真事太过反复无常,公众不易接受,编定一套标准答案,贯彻始终,对你有益。”
“假话?”
张怀德笑了很久才停下来,“让我们说,是经过修饰的话。”
勤勤惘然,“你一定笑我天真。”
“不,你将来会明白我们的制度。”
文太太并不反对勤勤搬出去,女儿已经成年,今年不飞,明年还是要走。
王妈倒是非常扰攘,这也是意料中事,日长夜短,白天也不过只有勤勤同她说说笑笑,勤勤一走,她岂非寂寞不堪,每一个人都只为自身着想,求自己方便。
新旧两个家相距不过十分钟车程,檀氏不见得不让她回家,勤勤觉得并无大碍。
再客观地看看祖屋,勤勤发觉光线的确不足,近厨房一带,颇为油腻,王妈年老力衰,对卫生情况不甚注意。
窗帘沙发套子都旧得很了,手头方便的话都应该换一换,不论是人或屋,非得不住维修改良更新,否则一下子便破破烂烂旧旧,要饭似的。
勤勤忽然觉得,即使在记者招待会上说说假话,也不是不可行的事,真正在生活的大前提下,倘若不肯受一点点委屈,那么,更大的委屈会跟着而来。
勤勤默然屈服。
这心理转折的过程不是一帆风顺的人可以明白。
那个下午,勤勤略为收拾一下,就搬进新居。
王妈指出,以后文太太可以在空画室内找搭子搓牌。
这倒是真的,但腾出杂物之后,勤勤只看见一搭一搭黑印,龊龊相。
她不忘拨一个电话给杨光:我将搬到玫瑰径住,她想告诉他。
但是出版社回答她:“杨光不在这里做了。”
“什么,几时走的,发生什么事,他现在何处?”
那边答:“不知道。”
勤勤惘然放下电话。
也不同她商量一下,也许他只愿意躲起独自疗伤。
那份卑微的工作……幸亏杨光没有家累。
其实勤勤有他家里号码,不过,他要是想找她,他会自动现身,此刻不方便揪他出来。
她叮嘱王妈:“有人找我,叫他打到新家,切记切记。”
剧本送到新宿舍时,勤勤马上翻阅。
英文。竟是英语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