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进门时,我看到母亲两个眼睛里全是怒火。
她张嘴就骂。母亲骂人有技巧,特务穿着黄色军服,不像上次是黑衣便装,母亲就骂太阳从西边出来,乌鸦换了毛,涂一身大粪还是乌鸦,变不了喜鹊。
特务组长刘树木管母亲叫&ldo;阿婶&rdo;,他满脸带笑:&ldo;阿婶,有话好说。&rdo;
母亲破口大骂:&ldo;死无埋的!你还我阿凤!&rdo;
刘树木分辩,钱金凤之死是宪兵开的枪,不是他们。
母亲不听,转骂为詈,这时候不需要技巧,往死里骂就行。母亲说老天有眼,打枪的该死的老虎咬恶狗啃油锅炸雷公劈千刀万剐开膛破肚,挺尸去吧。
刘树木对母亲的詈骂充耳不闻,待她骂够了才说明用意:&ldo;我们来请钱玉凤小姐。&rdo;
&ldo;你敢!&rdo;
我把母亲拉住,问刘树木:&ldo;凭什么抓我?&rdo;
刘树木让我不要误会,他们不抓我,有件事请我相帮。在这里不好说,让我跟他们去,他们的车在巷子口等着。
&ldo;自己去死!&rdo;母亲骂,&ldo;我们不去。&rdo;
特务说不劳烦老人,就请钱小姐一个。老人家放心,他们保证钱小姐安全。
母亲抓起门后的扫帚,高举在手里驱赶特务,对方不马上滚开,她就扫帚沾屎,当头痛击,打鬼出门。
刘树木说:&ldo;阿婶不要急,长官手令在这里。&rdo;
&ldo;死你长官。&rdo;
&ldo;是你儿子。&rdo;
他们真的带有一张字条,是大哥写给母亲的亲笔信,说明让刘树木组长到厦门家中问安,请命澳妹由刘组长护送来泉,有要事相商。明日由他们再将澳妹护送回厦。
我把大哥的字条读给母亲听,解释了信中的意思。母亲不信:&ldo;可是你大哥的字?&rdo;
我看了签名,还有日期,不会错,是大哥今天写的。
&ldo;我们不去。&rdo;母亲拒绝。
特务再三说明,钱长官交代的事不能有误。以往如有不周请多包涵,眼下还宜速速动身,钱长官在那边等着呢,不要让他们为难。
我感觉奇怪,大哥突然派特务来接我,这是为什么?我在大哥的眼里总没长大,怎么忽然会拿要事跟我相商?大哥要做什么呢?我非常困惑。
我决定跟刘树木走,因为不能不走。我让特务先出去,在门外等候,不要待在家里让母亲不快活,待我跟母亲说好,就跟他们一块走。
母亲说:&ldo;咱们不管他们。&rdo;
我说:&ldo;阿姆别担心,没事。&rdo;
大哥让他们来,事情没办成他们不会走,让他们蚊子似的在这里嗡嗡,多烦人。大哥相请去就去吧。也许大哥那里有姐夫或者亚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