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来源于本能的恐惧。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异形盘踞在他的脑后,锋利的指甲直抵着他的头皮,稍稍使力便能把他的头颅浆果般戳烂。压迫感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绞成肉泥。
这份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可他仿佛在里头深陷了几个小时。
&ldo;你看,就算我们遇到了这么些屁事,日出还是很好看。&rdo;尼莫毫不知情地感慨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ldo;我都要忘记上次看到日出是什么时候啦‐‐走吧,不是要去拿测试证明吗?&rdo;
奥利弗僵硬地笑了笑,手扶住自己另一条胳膊,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ldo;你在紧张?&rdo;尼莫好奇地眨眨眼。&ldo;我觉得你不需要担心。要是这次测试里有谁被刷下来,那个人首先得是我。&rdo;
奥利弗深吸了口气,直视着对方的双眼,努力地保持住了声音的平稳。&ldo;别开玩笑了,安还等在里面呢。&rdo;
你不能表现出来。他在心里疯狂重复道,你不能表现出来,奥利弗&iddot;拉蒙。
在认定真相前肆意表达恐惧‐‐那太伤人了。
第10章生死常识
报名建筑内部没有什么值得一提。大堂不算高,木质长桌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划痕和可疑的污渍,甚至没有供来宾坐下的座椅。至于锡章佣兵们‐‐为首的男人冲员工们点点头,直接穿过后门离开,并没有久留。房间里只剩报名者们拖沓的脚步声,偶尔混着几声咳嗽,没人交流,没人提问。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前面等待的是什么,空气比街上还要浓稠冰冷。
人们歪歪斜斜地排着队领测试证明,队伍前进得飞快。尼莫怀疑接待台后的员工根本没有核查参与者的身份。
这和他所想象的完全不同。测试应该更为紧张,更为正式,气氛应该是剑拔弩张而不是死气沉沉。
&ldo;安&iddot;萨维奇。&rdo;拿了证明的人迅速从后门离开,十分钟不到便轮到了他们。接待员是个瘦小的红发青年,声音有气无力,很难分清他是想对话还是单纯在自言自语。&ldo;唔……第二十六次了,一百金币。&rdo;
尼莫决定不去深思这个数字的含义。
&ldo;尼莫&iddot;莱特,一个金币。有人代付。&rdo;还是那把有气无力的声音,接待员匆匆抬起头瞥了他一眼。&ldo;看上去是本人,拿着。&rdo;
这位接待员先生似乎很讨厌别人的碰触,他把一个带着吊绳的金属小块扔到桌前,虚弱地一挥手。方才被布料掩住的徽章露了出来‐‐黑色的圆形徽章,不算精致,正面铸有简单的猫头鹰浮雕。
&ldo;感谢您选择加兰,祝您一切顺利。&rdo;他埋下头,叽里咕噜不带感情地念叨,尼莫险些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ldo;这个真的是正规测验吗?&rdo;尼莫捻起那个骰子大小,看起来十分廉价的金属方块。它上面画着几笔简单的符咒,更像是集市上卖给孩子们的小玩意儿。
&ldo;流民没有姓名记录。&rdo;安干巴巴地说道,&ldo;大家大多自己想一个。流民的名字代表不了任何东西,变成罪犯的正式居民更好核查‐‐如果你是想问这个。&rdo;
&ldo;可他没有说明测验内容。&rdo;尼莫说,&ldo;我们需要做什么呢?和怪物厮杀,还是……?&rdo;他把&ldo;彼此争斗&rdo;咽了下去,这个词儿让他的胃有些抽搐。
&ldo;每次都一样,说明了也没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do;
尼莫撇撇嘴,感觉后颈处有种被目光扫着的瘙痒感。他敏感地回过头去,刚好看到奥利弗把脸转开。
错觉吧,他想。
没几步就到了后门,门后的院落同样平平无奇。刚刚进来的人看上去没了大半。两个佣兵正用手掌贴着泥土,手下的法阵散发着柔和的银光。法阵之上的空间被切了个方方正正的口子,刚好够一人通过。口子那边的景色清晰可见‐‐一片熟悉的绿色,伴随着悦耳的鸟鸣。
参加测验的人们正慢吞吞地往里走着。尼莫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他通过&ldo;门&rdo;的时候变成了现实‐‐灰烬山脉灰白色的山脊清晰无比。
他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边境森林这个鬼地方,而且看离山脉的距离,这里算得上森林腹地‐‐在他们目所能及的地方,树干粗得惊人,树皮上爬满厚厚的暗红色苔藓。鸟鸣中带着奇异的沙哑,空气潮湿却谈不上清新,混着一股子淡淡的腐臭。
唯一让人心安的是,佣兵们跟在最后,和他们一同进入了这片空地。其中一位佣兵俯下身,打开了提在手里的箱子‐‐无数甲虫大小的飞虫冲向天空,向四面八方散去。而方才同员工们点头示意的男人伸出手在胸口简单描了个符咒,而后响亮地清清嗓子。
其实挺没有必要的,尼莫四下看了一圈儿,把沉重的法杖换了个手拿着。参加测试的人们安静得可怕,简直如同什么新品种的人形植物。
&ldo;边界已经圈好了,这里是中心。接近边界时示警坠会发热,如果随意越界,它会融化掉。&rdo;男人声音格外洪亮,他摇晃了下手里的吊绳,灰扑扑的金属块随着绳子颤动了几下。&ldo;明天早上人还活着,示警坠还在,就算通过。&rdo;
&ldo;我们会监视你们的行动,所以不要妄想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rdo;他补充了一句,向同伴们比了个手势,显然不打算慈悲地留出提问时间。佣兵们彼此点点头,散向各个方向,很快被茂密的灌木和粗壮的树干吞噬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