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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垣舟赶上楼时,正好迎面撞见两人相拥的画面,他顿在转角处不知所措,慌乱之中想要避嫌,却和唐霖定格过来的目光对视了一刹,他心脏抽痛,默默退回到角落,不断麻痹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这里光线太暗,徐垣舟看不清手表指针,他听着一秒又一秒清晰的嗒嗒,身体随着湿冷的空气发冰发凉,可能是一分钟,两分钟,也可能更久,徐垣舟指尖抠上了墙壁,用力收紧,便是听见前边响起了温润的询问,略显疲态:“徐垣舟?”
徐垣舟闻声望去,低落的心情立刻好转,他突然庆幸楼道间的声控灯没被唤醒,连忙拍了拍脸对他笑,说:“我刚上楼,伯母情况怎么样?”
声控灯亮了,照清了彼此轮廓,徐垣舟条件反射地合眼,错过了宋萧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宋萧没有回话,盯着徐垣舟看,把徐垣舟看得迅速别过脸,才说:“伯母在休息。”
“啊,这样……”徐垣舟有些迟钝,自知没理由再待下去,走了几步又停住,抬头看向宋萧,吐字极轻,“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
“徐垣舟。”
自分手之后,这是宋萧第一次,如此庄重地喊出他的名字。
“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但也仅仅于此。
徐垣舟却像得到了什么难能可贵的馈赠,胸膛剧烈起伏,他不自觉笑出了声,痴痴地看他,窗里反射出的影子又傻又辛酸,根本收不住喜悦:“没事,没事……”
“你现在是要走吗?外面雨大,要不要搭我的车回去?”徐垣舟语速加快,“我不会做什么的,唐霖他估计也抽不开身,让我送送你吧……”
他的声音里裹着乞求:“好吗?”
楼外很应景地传来滂沱大雨声,雨水重重敲击玻璃窗,每一下都是对徐垣舟的煎熬,他在等,等宋萧能心软那么一回,施舍给自己这么一次。
相顾无话了好半晌,宋萧很轻地出了一口气,说:“那就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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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的马路依旧水泄不通,宋萧等得困意袭身,头抵车窗想要浅睡一会儿,大脑却不合时宜地蹦出方才医院里的情景。
内容实在太多,宋萧听来听去只深刻记住了一句:“你去吧,别再扔下他们了。”
他没有伤心,没有愤怒,最多在心底感叹两人缘分太短,生不逢时,也许他们更适合做一辈子互帮互助的挚友,而不是随时担心着明天,举步维艰的不及格伴侣。
其实早就心有所感了,不是吗?
只是需要有个人能率先说出来,只是那个人,恰好是自己罢了。
不知不觉间,一股热流涌上身体,轻柔抚平了纷乱的记忆,宋萧往热源靠近,埋下头轻轻蹭了蹭,难耐倦意安静地睡了。
意识全然消散前,宋萧又失落心想,他想要的,也只是像这样的温暖而已。
这天晚上宋萧睡得太死,中途好像被谁叫醒过一次,他昏昏沉沉的没看清人,随声嘟囔了句唐霖别闹,搂上男人僵硬的脖子,又睡了过去。
画面一转已是隔日七点,宋萧幽幽醒来,思绪放空许久,才慢慢吞吞地坐起身,他扫了圈房间,捕捉到一丝从窗帘缝隙溢进的光,抓了抓头发。
他这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吗?
嗯……看来是的。
宋萧昨晚没吃东西,肚子还有点饿,他爬下床走到厨房,惊异地发现锅里热着面条,张了张嘴,正要去寻屋里另外一人的身影,桌上纸条便闯入了余光,宋萧撕下来看了一阵,对着落款的名字轻声叹息。
他如何不知徐垣舟强烈的心意,可这份爱意来时太晚,晚到宋萧早已失去了深究真相的兴趣,他无法回应徐垣舟的好,也不会傻傻栽进同一个坑里,再次尝试那颗难以消化的苦果。
他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生活在童话里,父母恩爱不疑,互相扶持,潜移默化影响着自己的恋爱观,他深信世界之外的感情也像爸妈一样,没有猜忌,没有隐瞒,可当他踏出舒适圈走了一遭,发现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如心中所想,难免会有些不平衡的落差,自我怀疑。
可他该对此失望抱怨吗?
宋萧得不出定论。
身旁阳光直直射向宋萧的侧脸,冷风吹了进来,宋萧心口紧了紧,松开手,任指尖轻薄虚虚飘散,在半空中不舍地盘旋几周,掉落到了地上。
几天后,唐霖正式提交了辞呈,跟部门里的熟人挨个道别,最后郑重拥抱宋萧他们,撤手离开。
那天太阳很足,气温回升,宋萧站在落地窗前,目送唐霖的轿车远去,他释然一笑,背过身,沿着铺洒而下的光路静静走着,他边走边想,今天并不是那么冷。
就连空气也是清爽的,历经暴雨冲刷,像重新活过了一次。
距离上次宋萧被送回公寓,他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徐垣舟了。
临近年关,宋萧被好上司林烊过度关注了一波,几乎每晚都要加班加点,他没法,只好将小狗暂交给邻居阿姨照顾,阿姨人美心善,看宋萧哪哪都满意,自然爽快答应,如果阿姨没刻意提起家里女儿的话,宋萧怕是会当场感激涕零。
时间不紧不慢,好不容易熬到了双休日,宋萧卸下一身重担,走在晚间的人行道边,身后车流涌动,宋萧不经意瞥见了某个人影,脚步放慢。车灯闪烁,照出了不远处徐垣舟的身形,他坐在小区门口的石墩上,手里牵着绳,低头在看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