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作出决定,并将这一决定通知金&iddot;卡切他们父子俩。但是老金&iddot;卡切的身体不行了,很不行了。
松村走向屋门,在过道里穿上鞋子。他作出决定之后,行动总是很果断的。
他穿外衣时,又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尚未竣工的&ldo;巴比伦塔楼&rdo;。
时间之神多么会戏弄人,或者是特别英明!高耸入云的富士大厦的外观竟然和彼捷尔&iddot;布鲁格作品中的古代巴比伦塔楼完全相象……,那种以许多层楼为一级的阶梯逐步拢缩,一直聚拢到尚未建成的最高层的大厦顶尖。如果说,古神话中塔楼建筑的荒废,是因为建造者们言语不通,互不熟识,种族各别;那么,富士大厦的没有完工,而且同样地失去需要,则是因为全世界人民找到一种共同的智慧语言以及一条共同的发展道路。
共同的道路……
松村面临着的一项艰巨任务,就是要把这条道路告诉自己的同事,两位金&iddot;卡切。
他们会理解这个吗?会认为自己是被困难吓跑了吗?当然,不会。他们当中谁也不会这样认为,因为建造陆洲的最艰巨的时期已经过去。当然,需要完成的任务超过已经完成了的,可是应该怎么做,现在已经明确了。至于和百万人一道飞向宇宙(这百万人满可以安排进这座塔楼里)去开发和建设全新的星球,‐‐人在这颗行星上将成为巨人‐‐这可能比在地球上建造新陆洲要更加困难。
松村带着这些想法到冰冻陆洲去。列车从地面开进延伸到远方的地下管道‐‐穿越当年的大海‐‐向陆洲疾驶。不一刻,松村来到老金&iddot;卡切的小小的住房前。年轻的金&iddot;卡切大概不会在远处,因为老人情况不妙……。
松村来到了陆洲,想起自已如何说服老金&iddot;卡切尽力保留日本海岛的岸畔风貌,保留住近岸的海面,使之成为大海运河,航船沿着这条运河来往于昔日的港口。他们全同意了。于是,过去的海岛则是由大海运河围绕着。这样,既保留了当地居民的传统风尚,又提供给人们更多的生存空间。他们完全可以从架设在运河之上的格栅型桥梁上往来。这类桥梁、曲折的河流、湖泊、丘陵、间隙喷泉遍布樱花之国。陆洲的地表之下有一层仿佛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带一样的隔热层,它象是有海面那么大的冰冻的圆形底座背负着自己的新的土地。
松村伊卫助走到绿荫拥覆下的老工程师的小屋前,工程师就在这里领导着整个的陆洲建设工作。小屋是雅致的日本式住宅,屋顶有一道边缘向上弯曲的飞檐。小屋和小花园全在冰冻的海面上!
突然,松村止住脚步。他抬眼看到院墙内的小花园,小小巧巧的&ldo;玩具式&rdo;的日本小花园,小小巧巧的树木,以及架在潺潺细流上的小小巧巧的木桥,以及一个小小巧巧的纤秀的女孩。
她怎么上这儿来的?
露台上纸糊的隔扇推开了,一张卧床被推上露台。卧床上平躺着塌陷进垫被里的衰竭的老人,只有一张面孔挺露着。
彼嘉&iddot;金&iddot;卡切和他的妻子维琳诺莉走出来迎接松村。
维琳诺莉用一个手指贴近双唇。
小女孩安娜不懂得祖父即将去世,她在祖父的小花园里嬉戏着,觉得十分幸福。
满脸银白胡髭的苍老的祖父是个善良的人。他察觉孩子的爸爸妈妈浸沉在哀恸之中,便亲柔地对他们说着话。
一道阴影飞掠过花园上空,小安娜不知怎么害怕起来,直想大哭。
妈妈在小树丛里找着孩子,便把她带进屋来,跟祖父告别,尽管祖父哪儿也不去,而且睡在他自己的带轮盘的床上。
祖父吃力地喘息着,用定了光的浑浊的眼睛四面看望。女孩被带到他跟前,她吻了一下那只干硬的黄色的手。
这一下可以走开了,于是小安娜很高兴。
&ldo;他终究还会继续生存着。&rdo;维琳诺莉看了看小女孩,跟日本客人说。
&ldo;请原谅,&rdo;松村悄声说,&ldo;难道罗登柯院士也束手无策了吗?&rdo;
维琳诺莉用头指了指正在沙坑里玩着的女孩说:&ldo;从她的未来的孩子身上可以催醒她祖父的记忆。&rdo;
彼嘉&iddot;金&iddot;卡切默然肃立,盯视着疾驶的飞云的投影。然后说道:&ldo;因而‐‐智慧永存人间。&rdo;
&ldo;不仅如此,&rdo;松村说,&ldo;还在于它将要扩展到全宇宙。&rdo;
&ldo;是吗?&rdo;彼嘉,金,卡切说着,凝神地望着自己的同事。他全猜到了,但是决不劝阻松村,只是使劲地握了一下他的胳膊。
五、星际舰队
地球上又过了一个春天,又过了一个夏天,时值秋令。维琳娜家里的小花园内球形的金色小花开放了。花儿繁密簇集,使得维琳娜不由联想到旅途中她将遇到的众多的星星。
屋里已经拾掇得十分整洁,维琳娜就象迎接盛大节日一样,仍然在不断地打扫。她挥动着&ldo;过时&rdo;的小抹布,原因在于不太相信自动吸尘器。她希望自己&ldo;身后&rdo;的一切都是那样&ldo;井然有序&rdo;。她揩拭过光洁如镜的钢琴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之后,用面颊轻轻地贴向平滑的琴盖。
维琳娜带着小儿子,拎上一只小小的皮包(其他已经运发)走出屋来。她轻轻地把屋门带牢‐‐穿堂风不要惹出麻烦来‐‐然后,搀好安诺,精神勃勃地从花坛旁走过,‐‐她曾经多么喜爱侍弄这些花木啊。然后,她在球形的金色小花丛旁站立了一会儿,跟它们告别,仿佛对待有思想的生物一样,凝视着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