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诚面现失望,飞快地瞥了一眼张绣。张绣有些发呆,陈桐笑着对李越说:&ldo;我陪你先上城看看,郑兄一直想与赵官人好好谈谈。&rdo;
说完就引着李越往前走,李越知道他的意思,扭头看赵宇,赵宇点下头说:&ldo;你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rdo;
李越与陈桐边走边聊,讲些狙击队怎么建立了起来,一开始才有不足百人,陆敏资助了所有的食用,怎么一直在陈府中训练。围城后,怎么人越来越多,十二月初上城,怎么就在一天内she杀了二十多名将领,一时令元军胆寒……李越则讲了他们在常州的一些经历,就谈话里,似乎无意中,陈桐问道:&ldo;吾等知赵官人闲云野鹤般来往无定,不知他可有家室?&rdo;
怎么没有人问我呢?李越不敢玩笑,想了想才说:&ldo;虽无家室,但那个人实在狠心,我要有个妹妹,是绝不会嫁给他的。&rdo;
陈桐答非所问地说:&ldo;虽然大户女子不该抛头露面,但那位张贤弟实在才华过人。围城前,她帮助采办物品,围城中,她协助兄长组织城防,安排粮食医药分配,甚至上城寻找狙击地点,帮了大忙。人说她这样就毁了自己的名节,她说&lso;国家有难,岂敢惜身&rso;,是个有气节的,一点都不输男子。&rdo;
李越叹气说:&ldo;那她就更该找个好人家,千万别找赵官人这样的。&rdo;
陈桐还不放弃,说道:&ldo;那张家,是世家大户……&rdo;李越忙说:&ldo;不是那种意思,就是赵官人那种人,真的属于无情之人。&rdo;
陈桐有些不快:&ldo;赵人相助潭州,义薄云天,如此丈夫,自然当得起任何妇人。就是他没有儿女情长,如今正值战乱,也应为子嗣考虑。&rdo;
李越笑着看陈桐:&ldo;那你呢?可是要成婚得子。&rdo;
陈桐摇头道:&ldo;吾等每日上城都不知能否活着回转,不该连累他人。&rdo;
李越点头道:&ldo;赵宇也是这么想的。&rdo;
陈桐不解地问:&ldo;可赵官人来去无踪,并不被元军所困。&rdo;李越现在明白陈桐想说和赵宇张绣,何尝不是希望赵宇把张绣带走。
李越斟酌地说:&ldo;他虽然不常在这里,可一样要奔波在前线。他前一阵就在常州城上守城来着。&rdo;
陈桐大感兴趣,李越只好把赵宇在常州的事迹又说了一遍,因为在福州练习过,这一次讲得简洁生动。陈桐听了只顾着感慨,就没有再提张绣的事。
两个人说着就到了城下,陈桐对守着城道的宋兵说了来意,宋兵让他们上去了。到城上看,守城的军民三三两两地站着或者坐着,城外空荡荡的,没有元兵。陈桐领着他们走了一段,远远地就听见有人放声朗诵着:&ldo;……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rdo;
他们走近了,见是陈桐的堂弟陈树,正对着城外颂词,一手潇洒地在空中比划。
旁边有人喝道:&ldo;好词!&rdo;又有人说:&ldo;苏东坡的确不负盛名。&rdo;几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围坐在一旁,都身背着箭弩,只是有的手里拿着本书,有的端着酒杯。
见他们过来,陈树赶忙施礼,大声说:&ldo;这位就是给我们造了这么多弩箭的李官人!&rdo;几个人都过来热情见礼,一个人还递过来一杯酒,说道:&ldo;这是李知州派人送来的,说城上风冷,给大家去去寒气。&rdo;
李越一仰头喝了,被辣的眼中泛了泪光,宋代已经有蒸馏酒了!有人在他背后拍了拍,表示赞赏。陈桐在一边对陈树说道:&ldo;可别喝酒误了事。&rdo;
陈树一摆手,&ldo;你顾虑太多,陆贤弟都说无妨,今日元军连你们去夺粮都没法挡住,别说来攻城了。如果真来了,你看看,&rdo;他指着沿着城墙摆放的一长串小水缸,&ldo;都准备好了。&rdo;
一个书生笑着说:&ldo;你没看昨天,一罐水泼下去,那元兵吓得跟被泼了刀子一样,惨叫着逃走。&rdo;
小知道跑着过来说:&ldo;李官人来了,这边来,你知道,我家官人在那边。&rdo;他指着他来的方向。
陈树笑道:&ldo;到底是&lso;这边&rso;呢还是&lso;那边&rso;,小知道成不知道。&rdo;
李越笑着就要跟小知道过去,陈树一把拉住说道:&ldo;吾等正在这里附庸风雅,过此处之人都得诵咏些诗词。&rdo;
李越指着正往这边走的赵宇等人说:&ldo;那位知道,他会替我。&rdo;
陈树不放,&ldo;不行!来段应景儿的,谁的都行。&rdo;
李越想起了一出古戏里一个恶霸衙内的台词,曾经有人用来讽刺他的文学水平,说简直是以为他写的,就说道:&ldo;远看城墙锯锯齿儿,近看城墙齿儿锯锯。&rdo;众书生哄笑起来,李越接着说:&ldo;若把城墙倒过来……&rdo;大家安静了,等着末尾的惊天一笔,&ldo;上面不锯锯,下面锯锯。&rdo;大家齐笑,摇头。陈树一把把他推开,笑着说:&ldo;你是和谁&lso;聚聚&rso;了?呆成这样!&rdo;众书生一愣,想明白了,拍膝狂笑起来。
李越往小知道跑去,到了小知道面前,小知道一指,李越就看到陆敏背着手,面对着城外,站在一处女墙边,一处城墙加厚的烽火台正挡住了他的身形,想来方才自己的衙内诗也被他听见了。李越不好意思,站到了烽火台的阴影里。小知道跑开了。
陆敏阴着脸,不转头看李越。李越想到陈桐的&ldo;解释&rdo;,吓出了一身冷汗,那简直是首&ldo;黄诗&rdo;啊,那古戏《望江亭》唱了上百年也没人指出来,怎么被这些书生一听就听出问题了?
李越小声说:&ldo;那不是我写的,是出戏,叫&lso;望江亭&rso;,讲的是……&rdo;他打磕巴了,讲的是什么来着?
陆敏眉头微蹙着,上次送贝壳奠定的好基础全没了,李越哭的心都有了。搜肠刮肚地想,终于说道:&ldo;我还有两句一个名叫黄仲则的人写的诗:&lso;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rso;,这是不是就好点儿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