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先忍忍,等老爷子一升天,我继了汗位,你还不照样是我的?&rdo;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这笑声虽不甚大,但对于帐幕中的二人来说,却不谛如一记晴天霹雳。因为这声音对他们而言,太过熟悉了。不是汪罕,又是哪个。
&ldo;怎么办?被老爷子发现了。看在咱俩的情分上,你要救我啊。&rdo;
合答安惊惶得向桑昆求援。
&ldo;先别慌,老爷子是好脸面的人,不会闯进来的。&rdo;
桑昆最了解父亲的个性,先稳住了心神,安慰合答安道。
&ldo;那也躲不过明天啊,总得给我想个办法吧?&rdo;
桑昆沉吟片刻道:&ldo;这样吧,你先回塔儿忽部的家里躲几天,我跟老爷子面前认个错,然后再孝敬他几个女人,求他将你赏我,这不就成了?&rdo;
合答安也思忖着别无他路,便点头答应下来。
桑昆命心腹人为合答安备了一匹马,让她连夜离开营地。行至半路中,合答安心中一动,暗想:
&ldo;桑昆不是可靠的人,汪罕更是心狠手毒。从没听过他们父子饶恕过别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去投铁木真,将自己白日里的见闻悉数相告,再委身于他,总能混个安身立命之地。&rdo;
又回想起当日铁木真来黑林时的英武样子,心中又生出&ldo;这才是男人&rdo;的感慨。与铁木真相比,汪罕如冢中枯骨,桑昆似拦路恶犬,无论仪表气度,皆不可同日而语。念及于此,她下定了决心,抬头依靠天上的星光辨了辨方向,掉转马头向东方奔去。
她判断得没错,在兀勒灰失鲁格勒只惕河岸发现了大队人马行过的痕迹,经过两天的艰辛跋涉,终于在达兰捏木儿格斯地方追上了铁木真的部队。她眼前的情景令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一支部队。衣衫褴褛,面有菜色,遍体血污,瘦骨嶙峋。然则,这些人的身躯却如标枪般挺拔笔直,神情之间浑无一丝垂头丧气或伤心绝望之状,即使是那些负伤者,也同样是全无挂碍的模样,似乎那些可怕的伤口是长在别人身上,与自己毫无关系。
&ldo;在汪罕的营地里可没有这样的人物。这里任何一个小卒都比桑昆更有男子气概。他们的首领一定更了不起!&rdo;
合答安想着,觉得铁木真确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物。
当她被带到铁木真的面前时,立刻彻底得迷恋上了这个铁样汉子。不待铁木真询问她的来意,便将自己在汪罕帐幕中的所见所闻一古脑得道将出来。当然,她隐瞒了自己出走的真实原因。
铁木真边听边点头,这女人提供的消息太宝贵了,一个计策已经开始在他的脑际慢慢形成。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眼前这个对自己抱持着奇异目光的女子后,铁木真这才想起派人安排她休息,然后道:
&ldo;我如今正在行军途中,无物可赏,待我安定下来,会给予你丰厚的报答。你想要什么赏赐?&rdo;
&ldo;我想要你!我找到你就不想离开你啦,请允许我每天为你开门,侍奉你用金杯饮酒。&rdo;
合答安鼓足勇气,将心中的欲望尽情道来。
铁木真被面前这眼中闪光的女子的直言不讳搞得有些困惑。
&ldo;要做我的妃子吗?汪罕不是更有权势与财富吗?&rdo;
铁木真迟疑得问道。他一向认为女子的情爱总是倒向强者,自己目前的状况比之汪罕,显然不具备优势。
&ldo;女人要的不是权势与财富,女人要的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你偏偏就是这种男人!所以我跟定你啦。&rdo;
合答安向前紧逼一步道。
&ldo;现在谈这个为时尚早,等我保住性命之后再谈不迟。&rdo;
铁木真敷衍着女子。现在,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翌日,蒙古军继续向东沿着喀勒喀河向捕鱼儿湖方向进发。一路上,荒野茫茫,渺无人烟,由于草场恶劣,几乎没有什么牧人愿意迁居于此,于是,这里就成为了整个蒙古草原上最为荒凉冷僻的角落。沙柳子、苦艾、铁线莲以及狼毒草稀疏得覆盖着地表,许久才能看到几棵白桦与怪柳。微风掠过,树叶草丝沙沙做响,凄凄惶惶得鸣唱着大荒之乐。
延河两岸的土壤因为缺乏植被的维护,沙化严重且含盐量甚高,以致令河水中的含沙量大增且苦涩难以下咽,使得河面上时刻翻涌着浑浊的波浪,而蒙古军不得不饮用这些咸涩泥水,口粮问题也只能靠射猎来解决。可是这么荒僻的地方,即使是动物也很少愿意前来居留,更别说那些大型动物。严重点缺粮和恶劣的饮水条件以及缺医少药,使得许多受伤者的伤势不断恶化,很快就出现不治而死的状况并呈现出每日不断增多的势头,导致部队大幅度减员。然则即使如此,却没有哪一个人动摇逃脱,均以一种至死不渝之心跟从着这位逆境中的王者。
当铁木真在一个名叫巴泐渚纳的咸水小湖边时,全军人数已经锐减至二千六百人(3),且其中许多人都因为长时间的颠沛流离而染上了肠胃病。一路上,铁木真带头喝泥水,寻猎物,表现出一个合格的统帅者丰姿。这正是所有人归心于他的要点所在。这些归心于他,跟从他完成这场艰苦长征的人们,与他用一个杯子共饮苦水者,在以后的日子中都获得了&ldo;巴泐渚纳人&rdo;的荣耀称号并因他们的忠诚而受到高贵的礼遇。也正是这些在逆境中得到磨练的人们,构成了真正的蒙古军铁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