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侧翻的一刻,保镖们动作齐整地拔枪,十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黑羽快斗,可后者并未因此而露怯,唇边仍是那抹信心满满的笑容。
荷官眯着眼睛同他对视几秒,抬起手制止了他们,“按照惯例,这个时候我应该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对吧?”
江户川柯南回答了他。
“从你出现开始。虽然服装与其他的荷官设计上是一样的,但你的衣服材质与他人的有着细微的不同,同时,剪裁也是完全贴身的……这件是为你定制的服装。整间赌场中,只有你一个人有这样的待遇,其他人对待你的态度也明显不同。”江户川柯南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并用眼角余光等待着进度条的加载完毕,“还有,那个机械每次都会间隔几秒钟才会回复。教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我不认为他会任由通讯中存在延迟,也不认为他的回答需要那么久的考虑。既然如此,为什么总是会慢几秒钟?”
也难怪机房本身的防护那么薄弱,只靠着临时替换的五分钟监控,就得以成功潜入了其中,就算是有着基德的身手加成,以一个充满了机密的赌场来说也太轻松了。真正的难度分明在后面,这份资料不可复制不可转移,否则会在瞬间自我粉碎,同时其密码是每一分钟都在改变的动态密码,连续输入错误也会令其销毁,如果不是有阿笠博士制作的软件提前冻结了自毁的部分,连给他破解的时间都无法留下。
荷官将另一只手从桌下移了上来,一个小型遥控器随着他的手掌张开而落在了桌面,他于是轻轻鼓起了掌,“答对了,这台机器是由我来控制的。”
他认可了这一点,江户川柯南没作声地观察着他的动作。
从出现起,他话里话外都在不断地向他们提供着信息,密集到令人质疑其中的真实性。
全无线索会令人焦躁,反过来太多的线索则令人冲昏头脑,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部分,最后得出一个受人引导后的答案——这一点,他已经亲身试验过了。
他不会在同样的陷阱里栽倒两次。
荷官走到一旁的柜子中,抽出了八副崭新的扑克,在为他们展示过后才拆开,站定在桌前行云流水地调动着牌,“那么,先恭喜你们,通过了入门的测验。正如你们所说,时间确实不等人,我想我也该认真一点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kid君选择了21点,那么我们就来玩21点。我与你各自以100筹码作为起点,先失去所有筹码的人即为落败。有什么疑问吗?”八副牌去除了大小王之后对应着416张纸牌,要将这么多的纸牌拿在手中不是件易事,他将切洗打乱后的牌重新分为四叠摆好,将一副牌握在掌中,“若我落败,则我会如实地回答你们一个问题。但如果你输了,那么无论我拿走什么,你们都不介意吧?”
“介意的人是什么下场?”
荷官笑而不语,黑羽快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吧。”
恰好此时,进度条终于破解完毕,江户川柯南几乎是立刻就检查起了这份重重加护过的内容,并问道:“基德,你的21点玩得怎么样?”
“喂喂,现在才这么问,不觉得有些迟了吗?”黑羽快斗按下了一个按钮,鼓起的腹部咻地一声泄出了气体,渐渐变得平坦,从中落出了一套赌场服务生的服装和面具假发,他活动了一下双手,“嘛,多少玩过一些吧。比起其他的游戏,这个是在不耍手段的前提下获胜几率最大的一个。”
荷官将筹码推到了他的面前,“我是否可以认为,kid君承认自己在先前的游戏里作弊了呢?”
“我可没这么说哦,这是诽谤。”黑羽快斗扬起眉梢,“话说回来,在作弊的人,其实是你们吧?”
21点,是一个基本规则说起来十分简单的纸牌游戏,这是一项玩家与庄家间的对弈,最接近21点的一方获胜,但超过21点则会爆掉。
他会认为这场游戏里胜率最大,是因为21点可以算牌,通过计算剩余牌堆中的大牌与小牌来得出获胜的概率,进而决定是要加注还是停手,借此将所得最大化——换句话说,这并不是运气游戏,而是概率游戏。
“我知道哦,现在很多赌场已经开始使用蜗牛洗牌机,以此来杜绝玩家算牌了。但你却没有使用那个,是因为自信我算不出来呢,还是说——”黑羽快斗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目光则追随着摆放在他眼前的这张牌,与他表现出来的轻松自信相反,他的每根神经都紧绷着,“你们才是想玩点什么手段的人呢?”
“这点你不必担心,我从不会犯规。”荷官笑着摇头,将最后一张牌放下,庄家一明一暗两张牌,而玩家则是两张明牌,此时玩家可以根据情况决定是否继续拿牌,以及加注。但连他都没有来得及看清牌面的内容,黑羽快斗就已经将额外的筹码推到筹码区,“拿牌,双倍下注(Double)。”
在21点的游戏里人们喜欢用手势来代替语言表达自己的行动,直接说出来当然也不违规,分明了解行规却还要这么做……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施加压力?荷官这才看清他的牌,梅花3和方片10,他回过神来,将牌堆上的第一张牌翻开,梅花9。
加起来刚好21点,是在不爆掉的前提下能拿到的最大数字了。黑羽快斗吹了声口哨,“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荷官翻开属于庄家的暗牌,黑桃7,加上明牌黑桃9,也只有合计19点。一场失败并未令荷官神情变化,他将黑羽快斗的筹码和他赢下的筹码一并送去,一局游戏就令黑羽快斗的一枚筹码翻成了四倍,“看来你确实很熟悉这个游戏,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正式开始了。”
荷官的动作是与黑羽快斗截然相反的平缓,这令他看起来很是从容,“21点的本质是一个数学游戏。能够这么熟练,想必你的数学很不错吧,kid君。”
“还可以吧,不算困难。”黑羽快斗又一次在他落牌的瞬间就决定了停牌,“你很喜欢数学吗?”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kid君?”这一次黑羽快斗的运气未能为他带来胜利,荷官将他的筹码回收,黑眸深邃得让人看不见底,“世界,是由数学组成的。就像你正在绞尽脑汁地计算着,以此在赌博这场游戏中获胜,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其实你也很擅长其他的东西,正如你很擅长根据警官们的习惯,在你的脑海中构建出他们的行为公式,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
第三局游戏开始,黑羽快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快速地下注,荷官则是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并不是想谴责你,我也很熟悉这种游戏,我们所做的事情没什么不同。不过总是重复胜利也不是很有趣,反倒是突然出现的意外更能令人打起精神来,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打断他继续说下去的人是江户川柯南,“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你计算出的结果吗?”
荷官将这局游戏清算结束,侧眸移向那枚蓝牙耳机和隐蔽的摄像头,同屏幕后的侦探对视着,“这也只是一个概率问题,小侦探。”
“就像……让我想想。嗯,对,就像是你的身份一样,只要是熟悉你就能够得到足够的条件,可越是熟悉你的人,也就越难以去相信那个微小到无限趋近于0的概率。能瞒到今天,也挺辛苦的不是吗?”他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又一张牌被他以纤长的手指翻开至正面,“既然已经舍弃了旧时的模样,索性开始全新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你完全有机会去尝试一下,你从未放在眼中的那个可能性。”
黑羽快斗的指节有节奏地连敲三下桌面,扬起笑脸,“黑杰克,我今天的手气确实还不错。”
所谓的黑杰克,就是在最开始发出两张牌时就拿到了21点,像是黑羽快斗手中的A与花牌。若庄家拿不到同样的黑杰克,则玩家直接获胜。
但他喊出来的时机过于刚好,很难不怀疑其中的偶然性。荷官第二次被打断也不气恼,继续起第五局游戏,“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间‘贵宾室’中开始游戏,有些对手很有意思,有些却很无聊,你们是目前最有趣的客人。这次我可没说谎哦,小侦探,你应该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