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富子女士没赶来,我现在应该被这些猫吃了。」我在门口回头,由衷感谢富子女士。
「难说。」富子女士微笑回答,突然让我产生新的疑问。
「可是……为什么富子女士会有这么强的影响力呢?」
富子女士沉默片刻,正当我后悔问了蠢问题的时候,她忽然起身到我身边。
「我送妳去码头,之后再告诉妳爸妈妳出发了。」
「不好意思。」我们就像亲密的祖孙一起走出教育委员会总部。雪势稍减,但依然下不停,我吐著白雾,回望那栋肃杀的建筑物,能够平安离开只能说是奇蹟。
「那个,关于刚才的问题……」
富子女士伸手接住飘舞的雪花,她的手意外地青春漂亮,不仅没长老人斑,血管也没浮凸,雪花在她掌心瞬间融解。
「我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告诉妳。」
我屏气凝神,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我目前在这座町上,确实有巨大的权力,认真起来或许能当上独裁君主,只是我从没想过要这种位子。」
我不觉得富子女士在装腔作势,因为实际上就连令人闻风丧胆的教育委员会,在富子女士面前也乖得像小孩。
「妳知道权力的泉源是什么吗?妳们几乎没上过人类史,这个问题或许有点难,其实古代掌权者都是透过直接暴力产生恐惧,或者透过财富、宗教洗脑等方法,巧妙掌握权力。这些东西,我一样都没有,我唯一强过人的地方……是时间。」
「时间?」我一头雾水。
「对,我这人完全没有长处,就时间特別多。」
我们来到码头,富子女士已经帮我準备好小船,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吩咐的,我十分惊讶。那是艘梭形快艇,里面早已準备好雪板以及足够在雪中野营数天份的装备。
「早季,妳觉得我几岁?」
这问题真难回答,如果讲得比实际岁数大很没礼貌,但老实说我完全看不出来。
「六十……七岁左右吧?」
「可惜猜错……不过吓了我一跳,因为后面两位数猜对了。」富子女士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其实两百六十七岁喽。」
「怎么可能!」我以为她在开玩笑,不禁失笑,但富子女士的表情认真。
「我在医院当护士碰到恶鬼,是两百四十五年前的事。顺便告诉妳,我是在一百七十年前就担任伦理委员会议长。」
原来怀疑自己耳朵到底有没有问题,就是这种感觉啊。
「可、可是怎么会……」我说不下去。
「怎么会这么长壽?还是不知道我看起来怎么会这么年轻?哎哟,別用见鬼的眼神看我。」
我轻轻摇头否认。
「我以前的咒力成绩很普通,在目前的全人班里,可能二年级的课程就让我感到吃力。不过我有招独门绝学,包括肆星在内没有任何人会……我能够修复自己的细胞端粒,妳知道端粒是什么吗?」
「不知道。」
「这样啊,看来这部分的知识现在被管制了。端粒就是细胞里dna的末端,人类细胞在分裂的时候,只有dna末端没办法复制,所以端粒不断变短,当端粒减少到一个地步,细胞就没办法继续分裂,只能等死。所以端粒的长度就像我们的壽命长度。」
学校授与我们的生物学知识相当有限,所以我无法充分理解富子女士的解释,但可以清楚在脑中描绘影象。双股螺旋在细胞核中分裂复制,末端随着年龄增长而缩短,如果能将末端恢复成原本的长度,长生不死便不是梦想。
「……所以觉确实是我直系孙子,但不是真正的孙子。」富子女士的语气愉悅。
「我还记得长孙出生在两百一十年前。人家都说孙子比儿子可爱,还真不假,对我来说简直像小天使。不过到了曾孙、玄孙,关系跟我愈来愈疏离。觉是我第九代的孙子,只有我五百一十二分之一的血缘,这不代表我不疼他,只是几乎没有血亲的情感。」
觉听到富子女士是他奶奶,应该也没什么感觉。而且觉应该有两个奶奶,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可能有点暧昧。
「等妳回来,有些事情要告诉妳。」我搭船出发前,富子女士向我道別。「妳将要在全人班接受新的训练,以往的训练很无聊,对吧?」
「不会的……修瓶修罐的技巧偶尔会派上用场。」
「也是,不过妳別跟人家说,其实修补端粒的意象,有点像修复破瓶子。」
如今想起自己当时的天真无知,忍不住要捏一把冷汗。知道修复端粒真相的人,指挥任何人做任何事,应该都像折断婴儿的手臂一样简单(我最近才在古代书籍中看到这个比喻,实在很过分,难道古代人真的会做这种事?)
总之,我操作著梭形快艇,意气昂扬,十四岁的小小身躯充满找回真理亚与守并带回他们的强烈斗志。拯救挚友的命当然是第一要务,但也不能否认「万中选一」的心醉神迷给我强大动力。
回想起来,当时支配蜂窝的女王蜂,或许真的想指名我当下一任的女王蜂。
我意气风发,只顾著找到真理亚他们,但迎面吹来的冷风逐渐吹醒我的脑袋。我发现独自一人行动太过危险,守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如果没有被化鼠史空克救,当场冻死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