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光头像烫过的章鱼一般红通通,不断搖着团扇,肥厚双唇挤出淫笑,好像要伸出舌头舔一口。
「好──玩啦好玩啦。肤浅的化鼠弟弟,究竟怎么打算呀?咿嘻嘻嘻嘻嘻嘻……看看,我来玩点骑马打仗。」
第一批偷袭的化鼠应该有四、五千只,牠们吓得呆站在日野光风先生前,突然一半化鼠如机械般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列成一队。我以为牠们準备发动突击,可是状况不对,重新列队的化鼠动也不动,宛如蜡像。另一方面,原来队伍中的士兵手足无措,长枪直指列队友军,而非人类。
「镝木仔,如何?要不要一把?」日野光风先生发出尖啸怪声:「选你喜欢的!」
「不了。」镝木肆星先生盘著双臂摇摇头。
「嗯──真可惜,一个人玩不够爽快,但也没辙。那,就开始呗!」
日野光风先生大吸一口气,接着拍响双手,响亮的嗓音回荡在广场上。
「啊──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咿!」
他打着拍子,眼珠再度凸出,吼得震天价响。
「啊──呀,哎!撒!撒!」
排列成队的化鼠突然全冲往原本队上的同伴。
「怎、怎么可能办得到这种事……?」觉目瞪口呆。
用咒力操作目标生物的大脑是难如登天的技术,光是引发愤怒、恐惧等强烈情绪都相当困难了,遑论控制目标进行复杂动作,需要配合目标大脑以重建意象,这不仅需要超凡的想像力,还要有超群的注意力。而且,日野光风先生虽然只操纵一半化鼠,但至少两千多只,同时操纵这么多高等生物的大脑非常人所能及,他的本事可比神明,这并非夸大其辞的说法。
受到咒力操纵的化鼠宛如发条玩具,牠们以惊人速度冲上前挥刀舞枪,另一边拚命应战,但见到原本的伙伴中邪一般杀过来,想必惶恐无比。我想起觉曾经用相同的战术,操纵化鼠的尸体,成功让迷信的土蜘蛛士兵陷入恐慌,虽然技术等级天差地別,但心理效果差不多。
「一杀一杀又一杀,满天都是脑袋瓜,没毛老鼠吱吱叫,口吐白沫真好笑,一杀一杀再一杀,满天都是脑袋瓜!」
日野光风先生从鼓架上挪来太鼓,高声唱著乱七八糟的诡异歌曲,大批化鼠顺着节奏挥舞大刀,鲜血四溅,断头丧命,惨绝人寰。
「啊……」
觉看化鼠自相残杀看得入迷,突然发出声。
「怎么了?」
「被操纵的化鼠那边,有些化鼠动作都一样……」
日野光风先生大老远就听见觉的声音,对着我们吐舌,加上那一双凸眼真是恶心至极。
「哎呀呀,糟糕糟糕,失手喽。偷懒被人抓包啦?」
这时,若是观察被操纵的化鼠会发现很多动作相同,有些用刺枪不断戳往空气。动作模式也许总共十种。
「本来想让每只都做不一样的动作,不过这么多只真麻烦。更何况还喝了御神酒……」
他閒聊时,被操纵的化鼠依然持续活动。
「呜嘻嘻嘻,一边吓得慌,一边不要命,光靠这胡乱操作,也好分输赢啦。不过要是以为我光风只有这点本领,那就不舒畅了。来来,我再赏你们几鞭!」
被操纵的化鼠突然加快好几倍速度,超过身体负担,即使肩膀手腕都脱臼了,仍在疯狂突击。
「咿嘻嘻嘻嘻嘻嘻……!」
日野光风先生的尖笑,回荡在腥风血雨的广场上。
我们陶醉地欣赏残忍的屠杀秀,完全卸下心防,原本对化鼠的狂怒与憎恨在放松之后转为亢奋,这也是造成心理异常的原因之一。
我不敢相信,但野狐丸也许真料到这一步,否则皆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会这么凑巧。当原本两千多只化鼠兵剩下三分之一,胜负就要分晓,说时迟那时快,附近传来轰然巨响。那是连珠砲般十几发的枪响,以及天摇地动般的爆炸声。
当时我无法掌握发生什么事,或许在场所有人也是如此。但我们在之后收集生还者的证词,交互补足,总算还原真相。原来有几只化鼠目睹同胞被屠杀,静静等待机会,同时开枪,目标正是日野光风先生与镝木肆星先生。
我们傻傻以为化鼠打算杀一个算一个,就算被全部消灭也要做困兽之斗,至少在人类心中留下剧痛的爪痕。但野狐丸打从一开始就想要赢,要赢下这场战争,战略目标就是夺取日野光风先生与镝木肆星先生的性命。
飞来的子弹中,三发命中日野光风先生,一发打穿他肥厚的胸膛,他缓缓跌坐在地。
同时四名枪手不畏自相残杀,迅速散开后从四个方位对镝木肆星先生开枪,硝烟几乎遮蔽镝木肆星先生的身影。两只化鼠眼见机不可失冲上前去,牠们身上绑满大量火药与铁蒺藜,一贴上去就引爆。
为什么化鼠能倏然现身,好像从天而降?每个人应该都有相同疑问,答案其实很简单。牠们一开始就在附近,在镝木肆星先生守着的直径十六公尺的群众圈里。
每个人见到身边突然冲出拿火绳枪的化鼠,一定都目瞪口呆,牠们怎么看都像人类。但进一步审视还是有破绽,牠们脸型很像人类,但没有头发、眉毛与睫毛,皮肤像漂过般苍白,又有百岁人瑞的皱纹,而且嘴唇噘突,露出一点黄色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