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康笑道:“棋艺自在人心,心境平和了,才能落子有道,从前人们最高不过止步于十六道,后有匡老先生耗费三十余年参透十九道,我也是从六岁的时候才开始琢磨,这么多年了,连个皮毛也不能得其精髓,你不过才学了几日,时日太短,还得慢慢来。”
“六岁?”赵玉清捏了捏下巴,挂在扶手上的一条腿不停的晃动,心道:“六岁的时候我在干什么来着?哦,对了,那会好像还正跟刘尚书家那不争气的败家子一起在御花园玩泥巴呢!”
不过这事可不能让殷康知道,否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如果太大的话,容易惹来笑话。
赵玉清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看样子我还是去京畿殿跟梁骁比划比划剑术来的实再。”
殷康不戳破他,忽而转身朝内阁走了过去,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东西:“你既然来了,也省的我明天再去找你,这个东西,还得麻烦你着人快马送到北陆。”
赵玉清坐直了身板,接过那翠绿色只有大掌大小的盒子,好奇道:“什么东西裹的这么精致?给你北边心上人的礼物?”
殷康懒得跟他打趣,只笑道:“再有不到十日就是我弟弟生日,我带来的人恐怕不方便回去,所以还得麻烦你了。”
赵玉清道:“好说好说,不过我能不能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殷康道:“你看了肯定觉着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前几日我去京都的街上看到的,顺手买下来了,这是东陆的东西,北陆不曾有见,不过是博个稀罕罢了。”
赵玉清将那盒子打开,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道:“彩泥人?我说殷康,你那弟弟是还在吃奶吗?送这么个玩意儿过去,也太”
也太寒酸了!
殷康不甚在意道:“吃奶倒还不至于,阿羽今年也该九岁了,他自小就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才彩色的泥人,想来他也定会是喜欢的。”
赵玉清喃喃道:“阿羽上次我听到这名字的时候,他还在姑姑肚子里呢!”
殷康伸手掩住了刚刚呼之欲出的哈欠,深吸了口气,尽量遮住脸上的疲惫之色,赵玉清看他那样,也不好多留,拿了剑起身道:“这事我一会儿回去就找人给你办,保准五日之内送到那小子手上,你休息吧,我先撤了。”
赵玉清走了良久,内阁的后门处传来一阵轻响,黑衣人将一封信呈了上来很快又消失不见,殷康淡淡瞥了眼那信口处看似不明显实则又很刻意的开口,心下叹道:这已经是第四封被人拆过的信了,到底是要如何?
他将那信取了出来,不过是些北陆每隔半个月传来问安的话语,随后他又细细将那信纸折好,小心翼翼的夹在那本他翻得次数最少的一本书内,这才准备上床安睡。
夜幕沉沉,夜莺在枝头叫了三声,而后一拍翅膀消失在看不见的黑夜之内。
第21章
长笙带着李肃从费城赌坊出来,阿铁背上背着鼓囊囊的金珠,三人身上都残留着坊内熏天的臭气,饶是李肃怕冷,这会儿也赶紧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一把扔给阿铁拿着。
“还说自己没去赌过钱?看你刚才那几下,倒是比那陈铁汉还厉害!”长笙嘴巴里啃着刚才在街上买的糖人,嘴巴里含糊的说着,“下次把你那出老千的本事教给我两手,厉害呀,连我都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
李肃眉梢轻佻,可能真的是因为长得好看的缘故,来往不少大妈大婶闺女的都纷纷侧头往他身上打量,不甚在意道:“我没出老千。”
长笙嗤之以鼻:“开什么玩笑,一个时辰赢了这么多,你蒙谁呢?”
李肃不跟他解释,将手钻进袖口搓了搓,没说话。
他确实是没出老千,也确实是第一次赌钱,可能有些人天生就脑袋聪明,比如他,做什么都能无师自通,且是精通,他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一会儿我们去郓城,听说最近有耍杂的在那边表演,我想过去凑热闹。”长笙将化在手上的糖水往李肃身上抹去,却被少年一把避开,长笙落了个空,没好气道:“没劲!”
李肃笑道:“你还有理了不成?”
长笙翻了个白眼,几人往郓城走去,穿过城门的时候,那老叫花子今天没出摊,长笙手上捏着的两个铜板没处放,随意丢给了身后的阿铁,“赏你了,一会儿自个儿买点好吃的。”
阿铁忙高兴的道了声谢,一张黑皮之下透着微红的光。
耍杂的听说在最里处,这会儿行人们都匆匆赶着热闹往长街里面挤,李肃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眉头微微蹙起,说道:“要么你们过去,我先回了。”
长笙拒绝道:“那可不行,来都来了,你不去多没意思。”
李肃不想拂了他的意,可心下也生了丝不耐烦,面上明显有些不悦,长笙问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前一秒还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
李肃道:“”
长笙对阿铁道:“你去前面给咱们探探路,要还是去年那个耍杂班子在里面,就不过去了,反正也没什么意思。”
李肃问道:“你也不去了?”
长笙白眼一翻:“我还不是顾着你。”
李肃没说话,心下却淡淡划过一丝喜悦——我还不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