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舟这番话说完,夏葵第一时间皱起了眉,他这话带出的节奏对叶砚炀实在不友好,表面上是一派语重心长,实际上暗藏机锋,把这一切死循环都归结到了叶砚炀身上,就因为他十二年不出现一次,才让真相蒙尘。
叶砚炀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他不是愿意低人一头,跟人客气的个性,直接朝贾舟开炮:“你们凭什么觉得,雾白有执念,我就不能有,就因为叶雾白是乖儿子,我是浪荡子?”
确实,按着叶砚炀过去的行事风格,他桀骜自我,心思深沉,不像是对亲情有眷恋的感性之人,甚至可能对家里偏爱兄长的父母抱有恨意。至少,他不会像叶雾白这样懂得包容隐忍,学会感恩奉献。
可有时候,夏葵更希望叶雾白能把自己挑破,多给自己一点温柔。
贾舟却不这么认为:“当初,悟北生病后,你一直反对实验,如果你真的想要大家好,就不应该阻拦,甚至把这件事告诉悟北,导致他后期病情恶化。”
叶砚炀淡定道:“哥哥生病,需要治疗,我自然支持。我反对的是,用钱违规找人来做实验,哥哥这么聪明,早就有所察觉,不需要我告诉。”
梁见空和夏葵对视一眼,夏葵是感到意外,听穆木的意思,她以为叶砚炀是这其中的推手,没想到他会是反对的那一个,而梁见空颇觉有趣,十二年前这些人群魔乱舞,十二年后还是心怀鬼胎。
叶砚炀堂而皇之把这话说出来,还当着外人的面,这就让在场的几个人很是恼火了。
章有为一副快要脑溢血的表情:“叶砚炀,你这对谁都不客气的脾气还真是一点没改。当年美心差点就能成功,你非要阻止,让一切功亏一篑。”
叶砚炀冷淡道:“在你们眼里只有利益,但在我眼里,还有人命和我妈的痛苦。你说我脾气没改,其实我已经改了许多,不然怎么可能忍十二年。”
这个事勾起了章有为心中的愤懑:“悟北是死了,但如果坚持下去,说不定我们能成功,悟北在天之灵一定会得到慰藉。”
“慰藉?叶悟北给了你们什么错觉,让你们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好事?”叶砚炀也不怕火上浇油,“我哥临死前说过一句话,他宁可自己快点死掉,也不想妈继续犯错。”
“悟北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他不会说这样的话。”贾舟插上一句。
叶砚炀并不介意,还自黑一把:“是,你们都自以为比我更了解他,只有我不懂事,还惹是生非。”
章有为也跟着贾舟的话说道:“不要浪费时间,你把我们骗来,不是说这些废话的吧。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让雾白回来,你不可能永远霸着雾白的身体。”
贾舟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满意章有为的这番配合。
他们一再对他进行攻击,实则是心虚,怕他,想要联合起来把他逼走,他们总觉得如果换了叶雾白,他善良温柔,好说话,敬长辈,好歹能说得通道理,哪怕他有执念,但也不至于大家撕破脸皮。
叶砚炀外表越冷静,气场就越恐怖,他像是一颗外冷内热的炸弹,只是往前走一步,就能叫人心惊胆战一回。
胡炎在一旁看了很久的戏,这时候冒了出来,挡在叶砚炀和章有为之间:“哎呀,搞这么严肃干什么,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大侄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有证据就讲证据,叔叔伯伯看着你长大,怎么会区别待遇。你说你舅舅大义灭亲,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你有没有往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叶砚炀挑眉,带着明显不屑的口吻反问:“难道不是因为我有病,哪怕我真犯了事,也一定会判死,才把我拿出来当替罪羊,顺便把枪口堵到夏葵那里,好让她左右为难?”
空气里有什么炸了一下,将本就紧张的气氛推向了一触即发的高度。
夏葵心跳得厉害,不由自主地抬眼看他,可他并没有回视,依然冷淡地望着那一片区域的五个人。
“你……你在胡说什么?”章有为差点咬了舌头。
他身后的康琼始终捂着脸,露在外头的双眼不敢直视叶砚炀。
“有为,你指证了砚炀?”从始至终没说过两句的叶遂突然开口,阴沉的语调像是一团湿润的棉花堵在人喉咙口。
叶遂走到人前,章有为面色一僵,勉强道:“老叶,你不管儿子,只有我替你管。”
叶砚炀好笑地看着他。
叶遂显然不是任人摆弄的怂货,开口就骂:“什么时候我儿子变成你儿子了。”
章有为跟他本就不对付:“你这话说的,分明是你自己不喜欢小儿子,把雾白弄得神志不清,搞出个砚炀,现在装什么好父亲。难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当年雾白醒来,是谁逼着他回忆案发现场,是谁指着他骂害死了悟北和美心,逼着他把砚炀换出来。你心里其实清楚,最有嫌疑的就是叶砚炀,这些年一直是雾白,大家相安无事,可现在不同了,叶砚炀他自己要出来,搞得所有人鸡飞狗跳,就得给大家一个交代,你这么护着砚炀做什么,雾白才是你儿子。”
叶遂挡在叶砚炀面前,倒是一副护犊子的模样,他看了看胡炎,胡炎被他看得低头摸了摸鼻子,他又看了看章有为,觉得他这张自以为是的脸很碍眼。
“不管怎么说,叶砚炀才是我儿子。”
章有为愣住,不仅是他,康琼和贾舟,甚至是胡炎,都像是没听清一般,表情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