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胜仙呵着白气:“她工作忙嘛……三班倒,又上夜班,鸡也没空喂,我就帮帮她。”
白云天揽着齐胜仙的肩,齐胜仙抱着白云天的腰,两人又蹭着蹭着进了屋里,一路上说些各自的趣闻:齐胜仙说自己替孩子认了曹玉春当大姑,讲他如何养活桂花树,白云天讲自己在东南亚一带的所见,譬如那边的人拿水果蘸辣椒吃,齐胜仙听了大感兴趣,因为他怀了孩子,胃口特开。
两个人连早饭也没吃,穿着衣服就躺回床上,被窝里尚有余温,白云天在东南亚逍遥已久,虽然富有,始终漂泊无根,如今终于感到踏实。他搂着齐胜仙,两人的气味翻卷到一起,充盈整个被窝,馨香、温暖、柔情似蜜。
齐胜仙被搂着,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可他昨天晚上明明已经睡饱,于是没过多久便醒来,翻来覆去多次,他也累了,便说:“中午想吃什么,我上外面端去,炸酱面成吗?”
白云天说:“不吃了,我带你出去,今天在外边吃。”
齐胜仙问:“去哪儿?”
白云天说:“去我家。”说完这句,他见齐胜仙不回答,便问:“怎么,不愿意?”
齐胜仙摇头:“不……我只是想,这算提亲么?”
白云天道:“这算定亲。”他笑着拍拍对方肚皮,此时齐胜仙孕已六月,刚才穿着厚棉袄看不出,这会儿下手一摸,倒是一点不显怀。白云天笑道:“好家伙,这是哪吒吗,都六个月了,还一点都不显呢。”
齐胜仙说:“别胡说,是龙王。”
白云天想到龙王与哪吒的恩怨情仇,立马摆手,再也不说,孕时不好说些逞凶斗狠的故事,免得孩子在肚里听了,悄悄学坏。
到了中午,车到白家门口停下,他们二人下了车,一路进到饭厅里去。比起去年回家时,白云天自信许多,因为那时他才是一个没有事业没有存款的毕业生,全要依靠家里;现如今他剑走偏锋,发了横财,身价早已比白家上上下下加起来还高,腰杆简直硬得很。
白云天像阵穿堂风似的刮进饭厅,齐胜仙则紧跟其后,环视四周,对博古架上的东西感兴趣。
饭厅里一家人正在吃饭,白云天突然回家,感到颇为疑惑的是大妈,嘻嘻哈哈接人上桌的是白云生,真正为此开心的是爷爷和父亲,两个长辈见他有风采,高兴极了。
白云天上了桌,齐胜仙坐他旁边,长工端了两碗白饭上来,齐胜仙本来想矜持,但吃了两口,实在太过美味,胃口刹不住车,一连吃了两大碗;白云天则是休息和胃口一向不大好,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
爷爷问他:“云天,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广西那边的事儿办好了?”
白云天说:“广西那边且等呢,回来是有好事儿告诉你们。”
白云生八卦得很,伸个脑袋问道:“什么好事儿?”
白云天环视一周,非常得意,得意自己不仅比白云生有出息,而且这盏香火续得也比嫡子还早。
“爷爷,咱们家要四世同堂了。”
此话一出,白云生乐了,齐胜仙的脸红了,大妈的脸绿了,爷爷和父亲的脸比较复杂,赤橙黄绿蓝靛紫什么都有,跟开了染坊似的。
白云天一看,心道这是踩中他们哪根尾巴了,莫不是还要怪我先上车后补票,心想也是,老人都传统,自己这悄没声的就弄出个曾孙子,太不讲究了。
父亲脸色不好,还是爷爷打圆场:“好,好,等会儿吃完饭,云天儿跟我们上楼谈谈。”话虽如此,语气其实也很勉强。
等吃完了饭,齐胜仙在饭厅等着,大妈赏了他一个多宝匣玩,他坐在一个黑漆漆的角落,埋着脑袋玩得不亦乐乎。白云天听爷爷的话上楼,在楼梯上看了齐胜仙好久,半晌后还是上楼进了书房。
他刚进书房,反手关上门,就挨了父亲一巴掌。他反应快,脸飞快一偏,那巴掌没扇到脸上,而是拍到了脑袋上,拍得他脑子“嗡”地一声。白云天走了两步,一手撑着书桌桌面,一手捂着太阳穴,赔笑道:“爸,我哪儿惹着您了,您明示。”
父亲指着他骂道;“明示?我明示个屁!叫你跟那个姓齐的相亲,是让你拿他练练手,你倒好,连这种货色都他妈看得上眼?!还四世同堂,我同你妈!”父亲后面骂的话逐渐不能入耳,全是针对的侮辱,白云天捂着脑袋,心想那几两肉有什么可唾弃的,几乎迷失在这粗话的海洋里。
第34章
白云天不明白了,头昏脑涨地说了一句:“……儿子不明白。”
爷爷终于发话了,声音很沉,显得失望:“云天儿,你怎么搞的……也怪你爸没跟你说清楚,你哥也没跟你讲?那姓齐的一家都不能生,生了也是没种的,当初安排你哥跟他相亲,安排你跟他相亲,就是让你们练练手。谁承想你哥都没看上的货,你还看上了,你这……”爷爷性格温柔,不说什么重话,但他如此,也够表达伤心的。
父亲又道:“我跟你爷爷还想着,把他安排在第一个,你相完了他,往后再看谁家少爷小姐都是天仙,你倒好,你他妈直接给我上了,你是种猪啊?”
白云天还捂着脑袋,其实早已不疼,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此时此刻,他爷爷扶着桌子,止不住的失望,父亲则靠着座钟,气不打一处来。白云天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他们,在心里的账本上,接连划去这两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