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正腾地从座位上起来,愕然盯着台上,背后是潮水般的掌声,他却愤怒,这些人只顾着看宝绽摔得漂亮,谁也不关心他是不是危险,是不是疼。
宝绽的薄衣是湿的,唱《二进宫》流下的汗水,现在又是旋子又是鹞子,一层浸着一层,黏在背上,显出他瘦削的身形。
“坐下!”背后有人喊。
匡正没动,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抬腿冲上去,把宝绽从台上抢下来,那是他一个人的珍宝,和这些残酷的看客们无关。
宝绽一筋斗翻起身,还想再摔一个僵尸,拧着腰一回眸,见匡正直直站在台下,他一怔,顿时停在那儿——他也知道他做这些,他哥会心疼。
台上台下,一眼万年。
“宝老板!宝菩萨!”台底下有人扯着脖子乱喊,宝绽顺势一转身,抬手扬向侧幕,多小静带着她的师弟师妹,应笑侬引着萨爽陈柔恩,今晚所有演出的人员一齐登台,连成一排隆重谢幕。
并没有过去看戏往台上扔银元扔镯子的桥段,只是时阔亭下了戏掏出手机一瞧,满屏都是令人咋舌的66666,刷了好几下都没见着底。
这是如意洲和市剧团联袂的第一场,双方都知道,以后还会有第二场、第三场,宝绽高兴,让工作人员通知每位客人,今晚如意洲在对面的朝鲜饭店开席,请莅临的戏迷朋友们宵夜。
宝老板做东,没人不来,熙熙攘攘的三四桌,宝绽拉着匡正挨桌去敬酒,殷殷地向他们介绍,这是他哥,做私银的,请一定多多关照。
酒喝多了,两个人互相搀挽着,让匡正产生一种甜蜜的错觉,这不是演出之后的庆功宴,而是喜宴,他是新郎,宝绽是新娘,手拉着手给挑剔的长辈们敬烟。
老总们很给面子,说不清是谁起的头,甩扑克牌似的把名片甩到桌上,桌台一转,第二个人再往上甩,这么一圈转下来,一沓十几张名片就转到匡正面前,每一张背后都是不可估量的财富和资源,除了万融臻汇,还没有哪家私银做推广有这么大的排面。
散了席,从朝鲜饭店出来,宝绽一一把客人送上车,然后才陷到匡正怀里,被他抱上迈巴赫。
真的是迷乱的酒后,情不自禁,匡正把宝绽压在后座,单手捧着他的脸,不敢碰嘴,只在他的脸颊和鬓角流连,那么粗鲁,又那么小心,连小郝在后视镜里看见,都不好意思地转开眼。
第115章
小郝在雪地上打过轮儿,眼睛一直盯着搂着宝绽进屋的匡正,门关上,他收回目光开出去,开了七八米又踩下刹车,慢慢倒回来。
他跟宝绽差不多大,平时叫他宝哥,说实话,他宝哥对他不错,天冷会叫他进屋等,临走又会塞一些小点心给他,那种很贵的水果,一盒只有三四个,他也记着给他留一份,是个暖心的人。
宝绽和匡正住在一起,小郝也怀疑过,但他们没什么亲密举动,看起来都是正派人,只是刚刚匡正那样子,小郝多了个心眼,如果宝绽是清醒的,人家哥俩愿意怎么玩和他没关系,可万一不是呢?
小郝是匡正雇的司机,谁是老板他分得很清楚,但赚钱不能昧良心,何况是对他不错的人。他关掉大灯,打算在外头等一等,万一一会儿宝绽跑出来,大冷天的,他也能有个着落,要是没事更好,自己十二点前回家睡觉。
匡正不知道他的小司机在外头暗搓搓想了这么多,关上门,家里的灯亮起,他全身心都在宝绽身上,撩起他的额发,轻抚他的眉峰,还有嘴唇,看了又看,低下头,离着只有几公分,到底没有碰。
刚才在车上,情不自禁,亲几口没什么,现在到了家,酒精作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告诉自己要克制。
“唔……”宝绽等了好久,什么也没等到,借着酒劲儿痴痴缠缠,非往他怀里钻,“哥,抱……”
“这不是抱着嘛,”匡正一副宠溺的口气,扒膏药似的扒他,给他脱大衣,“都多大人了,还腻歪。”
“唔嗯……”宝绽仗着喝了酒,什么都敢说,“我要……哥……”
他要什么,没有说清,正因为没说清,匡正的心才突突跳:“来,松手,”他焦躁地拽他,“去洗洗,睡觉。”
“我不……”宝绽跟他对着干,哪儿也不去,就是抱着他。
匡正心里像藏着一只猫,忍着不碰花瓶,架不住花瓶自己往他跟前凑,说不清是吓唬还是挑逗,他半真半假地说:“再不听话,我亲你了啊。”
宝绽立刻不动了,乖乖伏在他胸前,像是怕了,又像是等着他来亲,这种不明不白、若即若离的暧昧搞得匡正腰杆发虚。
爱意和欲望在暗流涌动,匡正从头到脚都熬热了,却不得不违心地说:“听话,宝宝,睡觉去。”
他叫他“宝宝”,不是宝儿,也不是宝绽,这样亲昵的称呼,谁能舍得放开他,宝绽哼哼唧唧,把他缠得更紧了。
匡正叹一口气,贴着他的耳朵说:“我亲啦,真亲啦?”
宝绽闭着眼,睫毛在抖,下巴微微往上扬,似乎期待着什么。
“傻小子,”匡正揪了他鼻头一把,忽然说,“我是个禽兽。”他是认真的,认识宝绽之前,在男女关系上,在一些宝绽看得很重的事上,他确实是个禽兽。
“你准备好驯服我这头禽兽了吗?”他问,像是玩笑,又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