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剃头师傅得三个月才来一回,但去镇上理发店不便宜,还得算上车船费用,所以村里的人都习惯老老实实等着剃头匠上门来。
“三个月你还不长成熊!”周语将裁得整整齐齐的纸递过去,笑盈盈的,“我帮你剪。”
周语烟瘾犯了,却也不会骨酥筋软的窝囊。她算盘打得啪啪直响------我给你剪头你给我烟抽。
交易还没说出口,家里来了客人。
顾家院子前面的第一块田,是一块水田。蛙叫近在咫尺,偶尔能碰到一只迷路的,跳上院子,惹得大黄追得四蹄打滑。
漆黑一片中,只听“哎哟”一声,伴着水响-----来人一脚踩进了田里,顿时破口大骂。
过了两分钟,那人跳上院子,跺着鞋上的稀泥浆:“我日!大黄老子真想给你两脚!他妈的突然窜出来吓老子一跳……”
来人染一头廉价红毛,与顾来年龄相当,中等身材,裤腰上吊几根铁链子,环佩叮当。
挥着一根玉米秆,冲阿来喊:“你家狗疯了?”边走边跺泥,走了几步,突然看见周语。
红毛愣了愣,下意识收住脸上的戾气。
他啃着玉米秆,走到顾来身边说:“阿来,有生意了!大河饭店。老板说你有多少他收多少,价格可以商量!”说话时,眼睛在周语身上打量。
顾来进屋拿凳子。
他走了,红毛将玉米秆往边上一丢。坐到顾来位子上,兴致勃勃的:“小妹妹,以前没见过呀,放暑假来乡下玩?”他一脸痞样,一笑,右边脸显出个酒窝。他当周语是顾家什么远房亲戚,嬉皮笑脸与她侃着。
周语漫不经心的:“你看我像读书的?”
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红毛作惊讶状:“怎么你不是高中生么?”
周语懒得理他,裁好一张,放在边上。
周语的态度红毛并不介意,嘿嘿笑一声,拿起一页纸来折,随口与周语攀谈:“你是顾婶侄女?”
他不熟练,折几下又拆开重来,反复几回,眼睛始终放在周语脸上:“看着不像啊!”
周语不说话,陈慧红在旁边帮腔:“她是我家阿钧的新媳妇!”
红毛愣一下,大为惊讶,接受事实后,干笑几声:“嘿嘿,原来是嫂子。”
那边顾来拿着长凳走出来,红毛站起来:“不坐了,我就是给你个信儿。”
两人到边上去谈,期间周语听到他们说起“黄鳝”,“饭店”。
话题的末尾,似乎又提到她。红毛摸出烟,笑嘻嘻的扭头看周语,透出由衷的羡慕:“阿钧哥艳福不浅啊!”
顾来苦笑,没置可否。
“娶新媳妇儿,”红毛又问:“你家摆酒吗?”
顾来嗯一声。
“可你哥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