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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ldo;可是，即使初具军事常识的人也懂得绝不应消极防御，问题是积极防御也是有条件的，不能说凡懂得积极防御的人就能防得住。&rdo;也不知谁在反驳他。

他不愿在这种庸人自扰的思绪中纠缠过久，一句古诗涌上心头：&ldo;成则为王败则亡，英雄成败本寻常。&rdo;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毅然站起来，喊值班参谋收好地图，他要去医院看一看分娩之后尚在病中的妻子，也想起了他们寄托在倪家营子的新生婴儿。

第8章特别批准

陈昌浩从客厅里走出来，刚迈下三级石砌台阶，他就停住了，从这个四方院的东厢房里传来悠扬的长笛声。这声音犹如慈爱的母亲呼唤海外游子似地把他攫住了，他感到的是一种无端的思恋和莫名的冲动，这是一首鄂东北民歌。

陈昌浩是酷爱音乐的，早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时，他就是歌剧、舞剧、音乐剧场的热心的观众和听众，在中大联欢会上，他和张琴秋的男女二重唱‐‐俄罗斯民歌《三驾马车》，就风靡了全校，甚至引起当时张琴秋的丈夫沈泽民的嫉妒心，那时，她已经有了女儿小玛娅了。

长笛吹奏的鄂东北民歌与异国风味的俄罗斯民歌，风格迥然不同，它立即把陈昌浩带回了早已淡忘的故乡。

这曲调带着大别山丛林的伟美，带着清泉的灵动，带着烂熳山花的幽香，带着春天的暖意，带着少女的情怀，带着对幸福的憧憬沁人他的肺腑，把大地之美和骚动不安的心境展现在他的面前，在婉柔凄清之中杂有金戈铁马的铿锵之声。

陈昌浩感到有一种新的从未体验过的感情在心中苏醒过来，他真想立即回到大别山的深山老林之中，像儿子向慈母扑去那样，紧紧地偎依在她的胸怀。

这曲调带着吹奏者极深的情感和有一种不可遏止的欲望，要求表现出来，把吹奏者自己的观念、思绪和感觉带给别人。这是一个具有天赋并且训练有素的音乐家才能吹奏出的曲调。

陈昌浩想起来了，他曾听过这只长笛的演奏，那是前进剧团的演员江子敏，总部特派员江子文的妹妹，在前进剧团被打散之后，听说她牺牲了……

他走进东厢房，在幽暗的炕沿上，坐着吹奏者，她没有戴大帽子，头发剪得很短。果然是她！陈昌浩心头涌起一阵喜悦：

&ldo;啊！是子敏！你回来了，见到你哥哥没有？&rdo;

&ldo;噢，是总政委啊。&rdo;江子敏用的还是老叫法，&ldo;我正要找你呢，见你们开会，我在这里等……&rdo;江子敏站了起来，以天真烂熳而略带野性的目光望着军政委员会主席。

&ldo;女姣娃，面子大。&rdo;在战争时期，女同志，特别是有才华的女同志是首长的宠儿。他们一般不像上下级，而是温和的兄长对着撒娇任性的妹妹，她们提出的要求，很少有被回绝的。江子敏与陈昌浩可以说是老熟人了，当她在鄂豫皖上演小歌剧《廖棚卖柴》而轰动全军时，他们就认识了。演出之后，他还请她吃了一顿丰盛的饭，由编剧尹洪菲作陪。

&ldo;有什么事？&rdo;陈昌浩似乎有点怯惧，他知道江子敏与她丈夫关系很僵，在长征路上就提出离婚，这是最难办的了。&ldo;只要合理的……&rdo;他注意到江子敏的奇特的装束，尤其是腰中挂的那把精美的保安刀。

&ldo;不但合理，还是小事一桩。&rdo;江子敏说得很轻巧，很严肃，&ldo;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吧？&rdo;

&ldo;是的……你哥哥从没有跟我讲起你的下落，我们都很担心……&rdo;他避免提起她的丈夫。

&ldo;这么说安宝山参谋长也没有讲起我？&rdo;江子敏的声调里荡漾着一种悲哀和恨意。

&ldo;没有。&rdo;陈昌浩略带迷惑和遗憾，望着这个装束奇异的女演员，他似乎悟到了什么，&ldo;难道你是跟安宝山他们一起……&rdo;

&ldo;是的……我是和他们真正共过患难共同战斗过的……&rdo;江子敏伤心地恨恨地说，&ldo;可他们把我抛弃了！&rdo;她的眼里忽然涌满了泪水，重铅似地滚落在两腮上。

&ldo;拋弃了？这是怎么回事？&rdo;陈昌浩指着炕沿，&ldo;你坐下，慢慢说。&rdo;他扭头看看身后的木凳，也与江子敏同时坐下来。&ldo;抛弃？你应该回总部……&rdo;

&ldo;安宝山是不是到夜老虎团当团长去了？&rdo;

&ldo;是的，他把他的骑兵小分队也带到夜老虎团去了。这么说是他把你放在了总部，这不很正常吗？&rdo;

&ldo;我是他的骑兵小分队的一员，我要求到夜老虎团去……&rdo;

&ldo;那里没有女同志的编制。&rdo;

&ldo;我可以做战场救护……&rdo;

&ldo;救护营也都是男的，唯独医生例外，可你并不是军医呀？&rdo;

&ldo;我要战斗！&rdo;

&ldo;那也只能到妇女独立团去。&rdo;陈昌浩凝视着这个女战士的俊俏的脸，仿佛急于一眼把她看穿似的，&ldo;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总部呢？你的编制在总部，而且你的家……不，你的爱人……现在也在总部……&rdo;

江子敏被一种锐器刺疼了似地颤抖起来，胸中似有爆裂之声，那长笛在她手中就要撅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