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一直自己吃着火锅,吃到了大学毕业,大学的离别会,他还是没去,自己在外面吃的火锅。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火锅店的生意一直很好,有的是一家人去的,有的是朋友一起去的,他一个人去吃火锅,就当是火锅店里周围那些热闹的人都在陪着他,这让他有点想念小时候围了一圈刀疤脸,张嘴闭嘴就骂骂咧咧,十分聒噪的饭桌。
“怎么不吃?”
尚雪臣回了神,季书平夹着一筷子青菜往他碗里送,他才赶忙接话,“不要青菜!”
他看见季书平皱了一下眉,把青菜放到了自己碗里,嘴上却是没放过他,“你挑食太厉害了。”
他小时候倒是没人说过他挑食,因为一直没人管过。尚雪臣挑了嘴角指指离他不远的羊肉,“我想吃那个。”
季书平夹着羊肉送到锅里,等滚熟再夹到了他的碗里。他夹着羊肉沾满了酱,当着季书平的面,一口吞下了羊肉。刚出锅的羊肉,一口入嘴烫的他舌头和喉管疼,他忍着没出声,看见季书平又皱了一下眉,伸手过来用拇指揩掉他嘴角的酱,“又不是小孩,吃东西还这么不干净。”
尚雪臣翘着嘴角听季书平数落,是再普通不过的氛围,没有争锋相对也没有故意调情,他看见了为了腾出地方而被挪到地上的鱼缸,和鱼缸里的金鱼对上了眼。他在心里对着金鱼说,我就故意这一次。
第60章
尚雪臣坐在地上伸长了腿,两只脚不停的摇摆晃悠,像小孩一样不讲餐桌规矩,不过倒是很惬意。他抱着碗,靠着沙发,看着电视里的喜剧,时不时地笑两声,心里觉着还挺美的,要是有酒就好了。可惜季书平不让他喝酒,说是,他发烧刚好,胃又不好,所以不让喝酒。
季书平都这么说了,他也没非要闹着喝酒,见好就收,他还是懂的。吃一口牛肚,看一眼旁边盘腿坐着的季书平,问他,“你这样盘着腿,累不累啊?”
“还好。”
“要不你和我一样把腿伸出去,反正这里除了你和我没有其他人,不用讲太多规矩,装得那么正经。”
季书平好像不是很放的开,板硬的坐着。尚雪臣没多劝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肚夹给了他。季书平看他一眼,他假装不经意的说道,“还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大概是因为牛肚真的很好吃,季书平尝过之后,放松了腿,直直伸了出去,上身也不撑着,学着尚雪臣放松的靠在沙发上。尚雪臣还是晃着自己的两只脚,时不时会碰到季书平的脚,这没让他收敛,还是照样有意无意去碰他的脚。
吃饭嘛,当然是两人一起放松的吃吃喝喝才有意思。尚雪臣从锅里捞出一块土豆,往嘴里塞了一半,牙齿咬着才发现原来是块姜,辣着了他的舌头。他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偷瞄一眼季书平,看他没有朝自己这边看,不动声色地把这块姜放到了他的碗里。
放完季书平才回头看他一眼,他笑着说,“这个也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季书平礼尚往来,夹了一筷子茼蒿给他,“你得多吃点蔬菜。”
“好。”他急着看季书平咬生姜,所以先给季书平带了个头,想也没想把那一筷子蔬菜都送进了嘴里,吃到嘴里才发现自己中了招,不是茼蒿原来是苦菊。苦得他伸长了舌头,直往锅里捞个什么什么东西,沾上酱过过口,消一点嘴里的苦味。
季书平看他皱着脸的样子,在一旁大大方方笑着,他这才回过味来,季书平就是算计他。本来想找他算账,可想想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挺不占理的,就没开口说什么,况且季书平看着还挺开心的样子,想着让他开心这一下也没什么。继续低头,吃着东西,用伸出的脚故意撞一下季书平,就算解了气。
过了一会儿再抬头,他问季书平,“季书平,你喜欢吃火锅吗?”
季书平反问他,“你喜欢吗?”
“我挺喜欢的。有一年,我整个夏天没事就去吃火锅,吃出了一嘴的泡。”
说完想想自己当时真是有够傻的。其实火锅在他心里比饺子更有分量,更代表着团圆。可能是黑道上的流行,反正不管是大哥还是小弟,聚在一个屋里就是涮火锅。尤其过年的时候,大伯和爸爸敬了关公,然后手下一帮人,挨个上前来说着吉利话,他和堂哥就在一旁站着给报吉利的人发红包。发完红包,大家就挨着坐下涮火锅。那个时候,尚家已经有些名堂了,他不再是和一群刀疤脸围坐在一桌,只和大伯,爸爸还有堂哥一块儿坐。他爸和大伯坐首位,他和堂哥一左一右分别挨着他爸和大伯坐,往下看都是人,吃吃喝喝,就着酒水吹着牛。他看着一大厅的人,终于明白这道上的人为什么流行吃火锅,这样一大帮人这样聚起来,就和往红汤里下菜一样,荤的素的,不管什么都在一个沸着的圆锅里,可不就是大团圆。
季书平看着自嘲的尚雪臣,没露什么表情,只说,“你喜欢吃就好。”
笑着的尚雪臣愣住了,看着垂头的季书平和他干净的碗。这言下之意是他没那么喜欢吃火锅,他想知道季书平喜欢吃什么,这种事情只有开口直接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都可以。”
尚雪臣不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都可以的人,这和有喜欢也会有厌恶,有爱就会有恨一样,世上所有人和事都有两面性。不过,他也害怕季书平真是那种都可以的人,这样他可能也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解闷,对自己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只是一个都可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