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雪臣瞪大了掉泪珠的眼睛,看着叔叔惨白的脸,看着叔叔在笑。目光顺着他的肩膀往下看去,叔叔的一只手捧着爸爸的脸,一只手攥紧了药罐,药罐里面已经空了。
是叔叔?是叔叔磕了药,行为失常杀了爸爸?尚雪臣不敢相信脑里一下蹦出的这个想法,他张口试探着问,“你就这么恨爸爸?”
叔叔看他一眼,笑得异常开心,低头抬手又去摸爸爸的脸,“是啊,我就这么恨他。”
尚雪臣听到回答,跌坐在地,身子止不住的打颤。他看着叔叔笑着看自己,是不是叔叔也恨着自己?
他以为叔叔会从背后拿出枪来,像对爸爸那样给自己一个了结。可是没有,他只听到叔叔对自己说,“下面还有人活着。”
尚雪臣撑着打颤的腿站起,颤颤巍巍的要下楼去查看,他有些害怕,叔叔说下面有人还活着,不是要他救人的意思,是要他确认究竟死了多少人。他闻见屋子里的煤气味,终于明白这是要同归于尽的意思。
沙发上的人听到地下室的人被推开,机械的抬头去看地下室的门,当时他听到枪响警觉起来,拿出二爷藏的枪往地下室走,刚一开门就看见倒在血泊里的二爷,二爷见了他先是一笑,然后那笑慢慢凝住,他就看见倒地的人僵硬了表情。他急得大喊了一声“二爷!”之后失了理智,红了眼睛,直接拿枪把围在二爷身边的人都扫射了一遍,等人都倒了地,他托着尸体上来了,他自己也中枪了,却不比心上的痛,痛得时候只有找止痛药,他只好又找出那个让他成瘾的药来吃。
“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呢?其实我也有想过以后和你好好过的。”
尚雪臣推开了地下室的门,地上七七八八躺着人。尚雪臣看见了大伯趴在了一滩血泊里,平日里中气十足转核桃的人,现在没了声响,尚雪臣站在楼梯上看着死了一地的人不敢出声,他知道尚家完了,因为叔叔,尚家完了。
他浑身发抖的下楼来,看着一地的人还有角落那个开了门的小房间。对了,他想起自己是受人之托去买泡泡糖的。尚雪臣要往那开着门的房间走,途中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个麻袋,里面好像是人。他往开门的小房间里看了一眼,明白这麻袋里装得是被绑来的人。
尚雪臣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麻袋就要上楼,想把人带出地下室,他和这人说过他不会死。现在蜇麻袋上还没有大片的血迹,他猜里面的人还活着。尚雪臣咬着牙,流着泪的把人往楼上拖,等拖上楼梯拐角处,自己的脚腕被人抓住,他害怕的低头去看,身上沾了血的人,抓住他,微弱声音喊着,“别走,不能放他走。他是我的筹码。”
尚雪臣吓着了,低头仔细看那人,看了半天才发现是不认识的人,不是尚家手底下的人。那人抓紧了他的脚腕,一点一点往上爬着,指甲抠住了尚雪臣脚踝的皮肉,惊得尚雪臣抬脚把人踹了下去。然后“咚”得一声响,他看见那人脑袋着地的掉了下去,没了动静。
他死了?尚雪臣愣在楼梯上,看着被他踹了下去没动静的人。自己杀人了?他还从未害过人。尚雪臣两手发抖,半天才回过神来,弯腰继续把地上的麻袋往楼上拖。
等把人拖到了楼上客厅,尚雪臣站在沙发前,看着沙发里的人,回答道,“好像这个人还活着。”
沙发上的人没有回答。尚雪臣看见叔叔,抱着爸爸一动不动,他怀疑叔叔是不是也死了。犹豫着上前两步,还没走到沙发前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叔叔手里的打火机,伴着屋里的煤气味,到处都表明着危险。
对面沙发上的人抬起了头,冲他一笑,问他,“雪臣,你想看烟火吗?”
尚雪臣木讷的摇摇头,“我不想看。”
“你爸说过,要把活路留给你。你带着那个活着的人出去吧。以后,好好上学考试,成为一个普通人。”
“叔叔。”尚雪臣掉着眼泪走到沙发前,“我们可以把爸爸送到地下医生那里去。爸爸可能只是擦伤了皮肉,可能只是暂时晕了过去。等他醒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走。快,你快起来,我们把他送去治。”他看着爸爸被乱枪扫过的胸口,自欺欺人的胡乱说话,等花说完,没听到回答,他又急得去拉叔叔的手,“是你,是你杀了这么多人,可为什么,为什么连爸爸都要杀。他不是说爱你的吗?你真的就这么恨他?”
尚雪臣发现他拉的人没反应,才发现叔叔的腿已经被打穿了。
尚雪臣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然后听到叔叔说,“你要是不走,那就一起死。”尚雪臣回头害怕的去看沙发上的人,那人凶神恶煞吼着自己,“走啊!”叔叔指着墙角的麻袋,“你要是不走,不把那个绑来的人拖走,这里等会儿发生的爆炸会引来警察,那个被绑来的人身份会被曝光,到最后你爸的斑斑劣迹都会被添油加醋的登报。”
尚雪臣捏紧了拳头,咬着牙回头把墙角的麻袋往外拖,拖到大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那人对他笑了一下,“雪臣别回头,待会儿警察来了,你别出现,只要那个被绑来的人不在这里,爆炸了这里死的所有人都会身份不明。你不要出现在这里被警察扣留。”
尚雪臣哭着拽着手里的麻袋往外拖,他把困在麻袋里的人拖到了对街,再也没了力气,丢下麻袋,要往回跑,跑没两步回了头,从兜里掏出了泡泡糖丢在了麻袋旁边,扭头就跑。还没跑到大门前,房子就爆炸了。他被气浪翻倒在地,趴在地上看着着火的房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爸爸,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