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平仍旧坐在床上没有反应,坐在他床边的董事长问他,“你听见了。这样你也不在乎。”
季书平想有什么好在乎的,当初自己被绑架,他连自己的死活都看淡了,何况是别人的。不过她一直都想着要逃脱,现在不是正好要解脱了,该是恭喜她的事情。
季书平回答了“嗯”,之后他的病房里来巡查的变成了心理医生,他被说是共情机制出现了问题。
原来自己是有病吗?有病的话,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上学,不用去继承了公司,对啊,董事长不就是想让爸爸别去公司才给他安上了躁郁症的名头吗?季书平想或许自己也得遗传一下躁郁症。
第95章
尚雪臣在季书平俯身下来要亲自己的时候伸手挡住了,他看着季书平的眼睛,决定要说实话,“季书平,我后来在报纸上找过你爸的照片。当年,我见过你爸,是我把他推下了楼。你爸他,可能是被我杀死的。”
这是除了绑架之外,他一直不敢透露的秘密。现在他说出来了,他想着自己要走了,走之前季书平就算是要报杀父之仇也可以,他要是真死在季书平手上也可以,总归算是留在了他身边。
尚雪臣终于说出了口,他吞咽两下口水,对季书平说,“你要是现在恨我还来得及。”
他本以为季书平或许会在片刻吃惊之后大发雷霆,然后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是这样他就沉默着接受所有来自季书平的惩罚。可他没想到事实与他想象得如此相反,季书平只是看着他淡淡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握住自己挡住他的那只手,“我不恨你。他的死与你无关。”
尚雪臣看出来了,看出来季书平那一个风轻云淡的笑里带着的苦,他能懂,因为他自己也时常尝到那种苦涩。
季书平握住他的手,低头贴在他的胸口,“他的死,和我有关。当年我重返了现场,他向我呼救,我视而不见了。”
尚雪臣抱紧了躺在自己胸口的人,“你是不是很难过?”
“还好。不是很难过,因为不是很难过,所以他们都说我没有同情心,可是他都不在乎我了,我也没必要去在乎他吧。”
尚雪臣不知道该怎么出口安慰他,季书平好像知道了他无法张口安慰自己的为难,抢在他前面说了话,“你可以不用费心思安慰我。当年我捡到了你给我买的泡泡糖,所以我也没有很难过。”
被一方抛弃了,却出现了另一个人重视了自己。好像没有得不尝失,倒是像赚到了,是摸着彩票中奖的兴奋。
尚雪臣舒了口气,这件事如果真的过去了就好了。裤兜里的手机响起,在叠在一块儿的两个身体之间不停的震动,打断了俩人此刻的相偎。季书平贴在尚雪臣的胸口没有要让的意思,是不想让他接电话。
“我接电话。”尚雪臣大概猜到是谁打给他的,要是不接,徐雪再起疑了怎么办?
季书平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问他,“是谁?你哥?”
“嗯,应该是他。”
“他是你表哥?”
尚雪臣大概是看他姓徐所以搞错了吧,“不是,是我堂哥,他后来改姓了。”
再怎么不情愿,季书平还是起身让开了,让尚雪臣接电话。尚雪臣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徐雪士打来的,瞟一眼身旁的季书平,还是从沙发上站起,往大门玄关方向走着去接电话。
“你要走?”季书平看他往大门方向走,有点不太放心。
尚雪臣脚步一顿,改了方向往旁边的大浴室里去,“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接电话。”
季书平看着躲开自己接电话的尚雪臣。他其实有办法把尚雪臣留下,已经把人骗了回来,只要把他藏在阁楼里,躲过徐雪士的追踪就好。不过现在听说徐雪士是尚雪臣的堂哥,他更是有了能让他们决裂,让尚雪臣断然拒绝徐雪士出国要求的办法。他要是记得不错,当年他被捆进麻袋里的时候,听到在场的人吵架,是徐雪士的爸爸失手打死了尚雪臣的爸爸。
尚雪臣还是信任着徐雪士的,如果自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他们兄弟俩应该会反目成仇。季书平看着半开的浴室门,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尚雪臣表面特别不在意人与人之间联系的一个人,其实比谁都渴望着家,比谁都看重亲密关系。
算了,季书平叹口气想,虽然这样做能让尚雪臣从此以后只能依靠自己一个人了,可他还有没治好的心伤,还是不要在他伤口捅刀子了。
尚雪臣走到浴室里,背靠着洗漱台,接起了电话,“喂。”
“小臣,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尚雪臣低下了头,“嗯,差不多了。”
“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通知你明天就走。”
“明天?不是有三天时间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两天给和三天还能差在哪里?明天一早就送你走!”
“我还没有和所有的朋友道完别。”尚雪臣握紧了电话,他还没有和周哥小袁说再见,还没有把自己现在住的房间收拾好,他还没有把和季书平有关的心情收拾好,“为什么突然这么急?”
“你别问了,就这样!我明天派人接你。”
尚雪臣还没来得及反驳,对面就已经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烦躁地打开了水龙头,低头双手撑住台面,让混乱饿思绪跟着水流冲进下水道。再抬头时从面前镜子里看见了站在他背后的季书平,这让尚雪臣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