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她?他想到了杭清被栽赃的事。尚雪臣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你想到的是谁?有什么不可能?”
“呵,呸!”尚雪臣朝周媛吐了一口,“我不信!我不信!那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儿?”
周媛毫不在意的躲了开,还笑说着,“可真是幼稚啊。”
尚雪臣狠狠瞪着周媛,周媛拿出手帕出来擦了擦手,“不过这么幼稚的招数都用上了也证明了你无计可施了。把你这么狡猾的人送到我的圈套里来着实不容易。言归正传,我看你是不想再多听我说一句话了,那好我不说,我让你听听别人说的话。”
周媛从怀里掏出一只录音笔出来,调高了音量送到尚雪臣的耳边。起初尚雪臣执意别着头不听,可听到后面他反而主动贴上去听了,听完脸上刚刚的生气都消失殆尽,连目光都呆滞了起来。周媛又从头放了一遍给他听,要让他一字不落的把那番话都刻在脑子里,“你可给我好好听着这声音,这可不是我造假。”
尚雪臣呆滞坐着,眼睛怎么都聚焦不上了,他就听到贴在自己耳边的录音笔里的女声说着,“我还有霁儿,我还有霁儿呢……”
周媛见了他这样的反应很满意,收了笔把眼前人脸上的呆滞又仔细看过一遍,那是怎样一种表情?是离崩溃只差一线的表情。周媛笑了笑,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是打算要走,只不过在走之前又多说了一句,“告诉你实话,徐雪士不可能出来了。他瞒着夫人没把你送出国,任由你和季书平在一起,现在夫人怕他出来泄露自己从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再护着他的打算了。”周媛说完起身走了,走到门前时又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啊,还有,齐梁已经被送去火化了,沈傲接走了他的骨灰。”说完周媛又对着尚雪臣多翘了翘嘴角才走了。
身后看守的警察见人走了,起身过来拉了拉尚雪臣,是要带着他再回去。可对坐着的人又是拉又是推,椅子上的人像是变成了石头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警察拿起警棍敲了敲桌子,大声喊着,“起身回去了!”
尚雪臣只是那样坐着看着转身离开人的背影,他什么都听不到,满脑子满耳朵里充斥着的都是刚刚从录音笔里听到的那些话。
我不能棋差一招就满盘皆输。我还有霁儿,我还有霁儿呢……
那我算什么?原来我一直什么都不算。
坐着一动不动不听命令的尚雪臣终于惹恼了拿警棍敲着桌子的警察,那警棍再落下不是敲上了桌面而是敲上了尚雪臣的头,尚雪臣就这么应声倒下了,倒在地上仍旧睁着他那双无神的眼,他看到警察的嘴大张开来好像是对着自己大喊大叫着,可他听不到丁点声音,他只听到,我还有霁儿,我还有霁儿呢……
尚雪臣被压着回了自己的单间,他抱腿坐在角落里呆愣愣的看着对面墙,他的这间没有窗,无法靠天色来判断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可尚雪臣大概也知道现在天应该快黑了。他抱腿坐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原本挂着一枚戒指,只是他被送进来之前物品都被扣押下来。现在他摸到的只是空落落的脖子。
“猪八戒嘴巴长,嘴巴长吃生姜,生姜辣吃西瓜,西瓜甜吃捞面。捞面长放菜汤,菜汤咸别放盐,吃的八戒肚儿圆。快来让妈妈摸摸八戒的小肚肚。”尚雪臣还记得这是自己小时候他吃完一碗牛肉面之后,他妈会笑着过来抱着自己坐在她的腿上,伸手摸着他的肚子唱着这首儿歌,唱到最后说他,“八戒的肚子圆又圆,八戒还要再吃嘛?”
这时候尚雪臣就会抱着舔干净的碗大叫着,“我不是猪八戒,我还要再吃一碗。”
“还说你不是猪八戒,都吃这么多了,再吃不是猪八戒是什么?”
“妈妈再给我一碗吧。”
“不行,再吃小猪肚子要爆炸了。”
“妈妈,妈妈,我还要再吃,就吃一点点。”
“好吧,那就再吃一点点,小臣,妈妈好不好啊?”
“好,这世上妈妈最好了!”
“那你要记得,多再你爸面前说妈妈的好话。知道怎么说嘛?”
“知道,妈妈最漂亮,最温柔,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尚雪臣的眼泪这会儿终于落了下来,他抽噎喊着,“书平,书平。我该怎么办,我只有你了,没人要我了,没人要我了。”泪挂到下巴,滴湿了衣襟,不一会儿胸前就湿了一大片。巡逻的警察经过拿着警棍敲了敲栏杆,“安静!”
抽噎不止的尚雪臣止住了声,他从没有这么窝囊过,尚家风光时没有,尚家倒台时也没有,即便后来他过得辛苦,差点被人忽悠着去卖身,他也还是有着自己的骨气,一分钱不要的说走就走了。现在他清楚知道自己变得窝囊了,因为害怕,不是那种面对未知事实无着落的害怕,而是看到自己的处境无所适从的害怕,齐梁死了,徐雪士被抓了,他妈彻底不要自己了,他害怕自己再也不被需要,他只有季书平了,只有他。现在尚雪臣开始后悔起来,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不早早把戒指戴上,为什么不在那个公交站台上拉上季书平的手私奔,要不然现在也不会是这样,也不会是这样。
尚雪臣安静的哭着,只是越哭越狠,头刚刚还被敲了那么一下,哭到后来他连意识都不清醒,只觉得头晕目眩。为了止住声音,他只有把脸埋进膝盖里,缩在角落的黑暗里,背部一耸一耸的小心翼翼的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