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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七四

严冬友最爱陈梅岑&ldo;怕锄野草伤新笋，偶检残书得旧诗&rdo;之句；以为闲中锄地、翻卷，往往有之。

七五

张南华先生，画白头鸟立桃花上。题者难之。李玉洲先生云：&ldo;桃花红满三干岁，青鸟飞来也白头。&rdo;

七六

程鱼门多须纳妾，尹公子璞斋戏贺云：&ldo;莺啭一声红袖近，长髯三尺老奴来。&rdo;文端公笑曰：&ldo;阿三该打！&rdo;

七七

熊蔗泉观察咏《兰》云：&ldo;伴我三春消永昼，垂帘一月不烧香。&rdo;予谓第二句并非兰花，的是兰花。

七八

桐城孙容克《题采石》诗云；&ldo;从古江山闲不得，半归名士半英雄。&rdo;盖一指太白，一指常开平也。虞山陈见复先生《过桐城》云：&ldo;弥天险手高人笔，如此村墟大有人。&rdo;一指姚广孝，一指李公麟也。

七九

方制府问亭栽棉花，招幕府吟诗，多至数十韵。桐城马苏臣曰：&ldo;我止两韵。&rdo;提笔云：&ldo;五月棉花秀，八月棉花干。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rdo;方公击节不已。常州杨公子措一联云：&ldo;谁知姹紫嫣红外，衣被苍生别有花？&rdo;

八0

同年舒瞻，字云亭，作宰平湖，招吾乡诗人施竹田、厉樊榭诸君，流连倡和，极一时之盛。同时，杭郡太守鄂筠亭先生，亦修禊西湖，名流毕集，各有歌行。临去时，布衣丁敬送哭失声。云亭《偶成》一首云：&ldo;芳草青青送马蹄，垂杨深处画楼西。流莺自惜春将去，衔住飞花不忍啼。&rdo;鄂公《修禊序》云：&ldo;诗者，先王之教也。山水清音，此邦为最。无与合之则调孤，有与倡之则和起。余安得拘俗吏之规规乎？此拟《兰亭》之所由作也。&rdo;呜呼！似此贤令尹、贤太守，何可再得？鄂公名敏，上改名乐舜。

八一

丙辰入都，一时耆士中，得见前辈甚少。惟翁霁堂照曾见西河、竹坨，谢皆人芳莲曾见阮亭。谢风调和雅，如春风中人。阮亭有《香祖笔记》，故自号香祖。其诗淡洁，而蹊径殊小。尚茶洋比部称为盆景诗。《溪村早起》云：&ldo;早起杏花白，饭牛人出门。野田多傍水，深柳自为村。比屋尽耕稼，服畴皆弟昆。炊烟犹未散，林鸟乱朝暾。&rdo;其弟子王继祖敬亭能传其派。《晓起》云：&ldo;晓起临幽槛，无人一径清。淡烟萦竹翠，微露点花明。梁燕梳新羽，林鸦杂乳声。偶然忘盥栉，得句且怡情。&rdo;敬亭与余同校甲子科乡试，闱中自诵其《过古墓》云：&ldo;古墓郁嵯峨，荒鸱立华表。当时会葬时，车马何扰扰！&rdo;余不觉其佳。王笑云：&ldo;君且闭目一想。&rdo;敬亭牧泰州，为太守杨重英所劾，落职后，《游朝阳洞》云：&ldo;洞古层崖上，藤萝挂石扉。白云时出没，一半湿僧衣。&rdo;《雨过》云：&ldo;阴云初过雨，一半夕阳开。闲立豆棚下，蜻蜓去复来。&rdo;

八二

常州陈明善，字亦园，乡居甚富，家有园亭，性好吟咏。《种蔬》云：&ldo;闲种半畦蔬，芳叶纷满目。天意答小勤，盘餐遂余欲。&rdo;亦清才也。锡山邵辰焕主其家。有《柳枝词》云：&ldo;前溪烟雨后溪晴，桃叶、桃根惯送迎。谁似小红桥畔柳，系侬画舫过清明？&rdo;亦园忽有仕宦之志，尽卖其田，出仕远方，家业荡然，园归他姓。余为诵白傅诗曰：&ldo;我有一言君应记：世间自取苦人多。&rdo;

八三

诗占身份，往往有之。庄容可未遇时，咏《蚕》云：&ldo;经纶犹有待，吐属已非凡。&rdo;后果以状元致官亚相。唐郭代公元振咏《井》云：&ldo;凿处若教当要路，为君常济往来人。&rdo;亦此意也。齐次风宗伯，年十二，《登巾子山》云：&ldo;江水连天白，人烟满地浮。巾山山上望，一览小东瓯。&rdo;龙为霖太史改官为令，咏《大树》云：&ldo;但教能覆地，何必定参天？&rdo;陆双桥贫困，《有感》云：&ldo;老骥尚怀千里志，枯桐空抱五音材。&rdo;

八四

马观察维翰，字墨麟，嘉兴人，貌不逾中人，而抱负甚大。中康熙辛丑进士，内大臣看验时，诸人皆跪，公不可；九门提督隆科多呵之，公夷然不动。隆转笑曰：&ldo;不料渺小丈夫，乃风骨如许！&rdo;公曰：&ldo;区区一跪，尚未见维翰风骨也。&rdo;隆大奇之。从部郎擢四川建昌道。忤总督某，直揭部科，被逮入都。皇上登极，授江南常镇道。在都时，余以后辈礼见，蒙有&ldo;三异人&rdo;之称。其二，则尚君廷枫、万君光泰也。公《南行漫兴》云：&ldo;西方多说无生法，但演刀山即下乘。&rdo;咏《梅》云：&ldo;雅值心知原欲笑，淡无人赏亦终开。&rdo;其心胸可想。与卢雅雨同年，一时号&ldo;南马北卢&rdo;。亡后，卢哭之云：&ldo;前辈典型亡北斗，中原旗鼓失南军。&rdo;

八五

眼前欲说之语，往往被人先说。余冬月山行，见桕子离离，误认梅蕊；将欲赋诗，偶读江岷山太守诗云：&ldo;偶看桕子梢头白，疑是江梅小着花。&rdo;杭堇浦诗云：&ldo;千林乌桕都离壳，便作梅花一路看。&rdo;是此景被人说矣。晚年好游，所到黄山、白岳、罗浮、匡庐、天台、雁宕、南岳、桂林、武夷、丹霞，觉山水各自争奇，无重复者。读门生邵圮诗云：&ldo;探奥搜奇兴不穷，山连霄汉水连空。较量山水如评画，画稿曾无一幅同。&rdo;知此意又被人说过矣。

八六

商宝意先生咏《菜花》云：&ldo;小朵最宜村妇鬓，细香时簇牧童衣。&rdo;其同乡刘鸣玉翻其意云：&ldo;半亩只邀名士赏，一生不上美人头。&rdo;鸣玉与童二树、陈芝图，号&ldo;越中三子&rdo;。

八七

《宋诗纪事》载：&ldo;有罗颖者，《题汉高祖庙》云；&lso;果然公大度，容得辟阳侯。&rso;夜梦高祖召而责之，旦遂病卒。&rdo;异哉！果有此事，彼伪撰《天宝遗事》者，明皇何以不诛？

八八

论诗区别唐、宋，判分中、晚，余雅不喜。尝举盛唐贺知章《咏柳》云：&ldo;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rdo;初唐张谓之《安乐公主山庄》诗：&ldo;灵泉巧凿天孙锦，孝笋能抽帝女枝。&rdo;皆雕刻极矣，得不谓之中、晚乎？杜少陵之&ldo;影遭碧水潜勾引，风妒红花却倒吹&rdo;；&ldo;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rdo;：琐碎极矣，得不谓之唐诗乎？不特此也，施肩吾《古乐府》云：&ldo;三更风作切梦刀，万转愁成绕肠线。&rdo;如此雕刻，恰在晚唐以前。耳食者不知出处，必以为宋、元最后之诗。

八九

元微之《自嘲》云；&ldo;饭来开口似神鸦。&rdo;姚武功《某寺》云：&ldo;无斋鸽看僧。&rdo;二句皆摹神之笔。

九o

《古乐府》：&ldo;羞涩佯牵伴。&rdo;五字写尽女儿情态。唐人因之有&ldo;强语戏同伴，希郎闻笑声&rdo;之句。他如&ldo;从来不坠马，故遣髻鬟斜&rdo;；&ldo;小胆空房怯，长眉满镜愁&rdo;；&ldo;密约临行怯，私书欲报难&rdo;：皆不愧淫思古意矣。近时杨公子捂一联云：&ldo;行来踯躅浑无力，不倚阑干定倚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