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凤只好退了一步“我可以按你吩咐的做,但是我必须事先声明,我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即使死,也不能。”
“好的,我明白,我保证,那个男人不会真的上你的床。只要你用些手段,敷衍一下……接下来,按我的吩咐做。”
徐州车站。
一列自京城驶来的专列刚刚停稳,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子,提着手提箱,意气风发的走下火车。这一行人的人数足有四十多名,正中包夹的,是个三十出头,打扮时髦的男子。
一副茶晶眼镜,加一身崭新的西装,一支黑石烟斗叼在嘴上,皮鞋光可鉴人。双手空空,所有的行李都由身旁的同行者拿着,这人则顾盼自雄,以检阅似的目光扫视着徐州车站,边看边点头道:“不错……真不错。张大辫子别看糊涂,但是徐州弄的还有点样子,这个地方……有前途。”
可以坐专列的,自然不是普通人。段芝泉的内弟,也当然有资格,对徐州车站指手画脚。段芝泉原配吴氏早丧,后续张氏,则是袁慰亭义女。也因为这个关系,他在赵冠侯面前只能算是晚辈,言语间很有些别扭。
虽然吴氏死的早,但是段芝泉对吴氏亲族的情分,并未因此而变淡。像是这个内弟吴自堂,自小站练兵出身,靠着姐夫的情分,与北洋正府内,也应个不大不小的闲差。他这次来徐州的目的也很单纯:是来发财的。他很清楚,赵冠侯把这块地盘吃下去,军政财政,肯定是要任用私人,自己如果想进入这种要害部门,一定是自讨没趣,所以他选的,则是既有油水,且没有太多利害关系的肥缺:烟酒稽查督办。
共合为了关心国民体质,实行烟土专卖。只有抽合法的大土,才能保证身体健康,想来那些未曾上税拿牌照的烟馆,所用的烟土一定质量不佳,抽之有害健康。只有盖上共合正府官印的烟土,才是真正的福寿膏。吴自堂深知,这一部分大有油水可捞,自己只要分几成利润,就足以发上一笔横财。
于段芝泉,并不在意小舅子能从徐州搞到多少钱,他想要的,只是在徐州打下一根钉子。虽然徐州让渡的事,被迫成为事实,但是他依旧可以做些手脚,在赵冠侯身边埋下暗桩。一个烟酒稽查督办的权力虽然不大,但是只要可以结交上山东军政要员,就不怕打探不到山东的消息,于未来自己的布局,也大有裨益。
吴自堂并没有直接去接印,他心里有数,下面的人比上面的人难缠的多。自己如果大张旗鼓的来,对方肯定是跟自己必恭必敬,但是什么油水,自己也捞不到。
他选择的办法是秘密调查,先摸清稽查处的情况,再去拿印把子,就不怕搞不到好处。一行人为了微服私访,没去住招待所,自己找了旅馆住下。整个徐州的高档旅馆,现在已经很难订到房间,最后还是一个随员想了办法,找了个老关系,才算有了房子。他出去转了一个小时,满头大汗的跑回来
“督办,赶快给京里发电报,让总里给您下个新的委任状。这个烟酒稽查处督办没什么大油水,现在徐州最发财的项目,是铁路!要一个路局的官衔,立刻就可以搞到钱。”
“铁路?徐州这里当然有铁路,不过都分出去了,还有多少油水?”
“不,是新的铁路。交通部的孟总长,要对原有铁路重修,并且延长路线,向北修到奉天,向西修到长安。孟总长怕在京城招标引来外力干涉,选在徐州办招标会,还要在徐州成立一家机构,通过发行债券,募集民间资金的方式,从洋人手里赎买路权。将来的陇海铁路,官有民营,好多商人,都是冲着这件事来的,想在里面发一笔财。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可不能放过啊。”
买卖街上,行人往来如织,新开张的店面,一个接着一个。行人中,不乏衣冠楚楚,打扮时髦的商人。论繁华热闹,较之京城,也逊色不到哪里去。高鼻深目的洋人,往来行走,指指点点,似乎也在规划着什么。整个城市,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充满了活力。
吴自新边看边点头道:
“徐州这地方,有油水,大有油水啊。原本以为张员把这里的财力搜刮一空,现在看来,恰恰相反,赵冠侯治下,这里就是聚宝盆。”
“是啊,督办可是总里的内弟,姓赵的怎么不得关照一下?咱们不多要,铁路上,怎么也得有一成的股份吧?材料采购上再掺一手,再在招工上想点办法,不愁不能发财。”
“没错,发财,大家发财!”
吴自新正说到这里,忽然目光一亮,眼睛紧盯着街头边不动。只见,一个气质高贵,一身洋装,满头珠翠的贵妇,正正从一家经营化装品的门店内缓步而出。这个女人,她是认识的:正是与蔡锋演绎了一段缠绵悱恻爱情故事的京城名纪,小阿凤!
几名随从深知吴自新的癖好,连忙道:“总办,现在可是办大事的时候,不能为女人,误了大事。等咱们发了横财,不愁找不到女人……”
“你们懂什么。发财和找女人,本就是相辅相承,本官走了桃花运,才能有财运。小阿凤啊,跟过蔡锋的,我如果可以做她的入幕之宾,这是何等有面子的事情?再说,她替蔡锋扛了两百万的债,估计手里起码有四五百万的积蓄。只要把她哄住,弄上百八十万不成问题,且看吴某人出马,包准来个人财两得。”
大总里的内弟,自然手段高明,等到春节将至,大胜而归的吴总办及几名随员,就由山东的卫队保护,乘专车返回京城。一进段宅,段芝泉就将报纸劈头盖脸丢过去
“你小子越活越出息了!居然为了小阿凤,几个月时间,就亏空公帑六万多元,还开条子,让人到交通银行提款。这下连把柄都落到人手里,你说你傻不傻,这种东西,也能随便写的?你写的提款条被人直接捅到报社,京里大小报馆都登遍了。你知道我受了多少指责,挨了多少骂?山东派兵护送你,实际等于押送,这是在打我的脸!赵冠侯拿这事做文章,不欢迎正府派员到徐州,徐州的请愿团,也来京里抗议,整个徐州,就因为你管不住自己,成了赵家的铁桶天下!你啊你,好生在家里待着,哪也别给我去。”
段芝泉没好气的数落一通,但念着妻子吴氏早丧,这个内弟如果受了委屈,难免让人觉得自己薄情。长叹一声
“你啊,就好好在家待一段,避避风头再说。今后遇事,要多涨点脑子,姓赵的用个美人计,就把你给骗了。真没想到,你刚出京城,他们就有了准备。名义上都是北洋一派,心里,却拿我当贼防,看来,赵冠侯终归是和冯华甫一个鼻孔出气,不把我放在眼里,山东……原本是想慢慢谈,现在看来,却只好做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