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老样子啊。”
云长只笑不答。张飞催他,他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张飞便有点顶撞地反问道:“什么老样子啊?”
“你看,”云长又笑,“现在就去楼桑村,午夜都过了。第一次造访人家,这样就太失礼啦。怎么说,也得明天或后天去啊。你的性格就是风风火火的。可你一个大丈夫,希望更加沉稳一些才好啊。”
张飞一心想着早一刻让云长高兴,没想到云长回答冷漠,便道:“噢,云长。你是不是听了我的话半信半疑,才给我冷脸的吧。你老说我急躁,我看你才是个性格优柔寡断的人呢。希望你遇事果断一点。”
“哈哈哈哈。报复我啊。不过我可得考虑考虑啊。不管怎么说,不深思熟虑我是不会贸然去见那个自称景帝玄孙的人的。世上这种人太多了。”
“看看,果不其然吧,你在怀疑我说的话呢。”
“怀疑是常识。你生性愚直,才不怀疑。”
“这话说得叫人堵心。怎么就愚直啦?!”
“平日生活里你不也是一次次被人骗吗?”
“我怎么不记得老被人骗啊?!”
“你人好啊,都好到被人骗了自己还不知道。那么骁勇,却总是苦于生计,穷困潦倒,浪迹天涯,都是你疏于思考所致。而且你还急躁,一生气就暴躁,不可理喻。所以才会招来误会,说张飞是个坏蛋。你不稍加反省怎么行?”
“喂,云长。我今晚这么晚来,不是想来听你教训的。”
“可是,你和我曾经互相表明大志,相约结拜成兄弟,我是兄,你是弟,心已经牢牢连在一起。所以看到弟弟的短处,作为兄长我不能不担忧。而且,在外边,对只见过两三面的人轻率谈论本该保密保密再保密的大事。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何况还要立刻相信人家的话,不顾三更半夜,马上就要去拜访……如此欠考虑,实在让人不能不担心啊。”
云长是想说深夜造访刘备家很荒唐。他对张飞而言是结拜兄弟中的兄,又善明事理,所以每次讲到理上,张飞总是抬不起头。
棱角被挫,张飞垂头丧气。云长可怜起他来,拿出他喜欢的酒递给他。
“不了,今晚不喝酒了。”
张飞不再吱声,当晚就在云长家住下。
天亮了,到学舍上学的村童闹哄哄地汇集而来。云长跟孩子们很融洽,很亲。他把孔孟的书读给孩子们听,教孩子们识字,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村夫子,心无他念。
“我回头再来。”
张飞隔着学舍的窗子对云长道,默默走了。
张飞带着一肚子火离开云长家。一出门就回头冲门骂道:“呸!优柔寡断!”
骂是骂了,还不解气。他来到村里的酒店,好像昨晚就开始口渴似的,一进门就喊道:“喂,拿酒来!”
一大早空着肚子灌了一斗酒,张飞的眼眶微微染上一层红黑色。
他脸色好多了,跟酒店掌柜开起玩笑。
“老头儿,你这只鸡是想被我吃掉呢,老在我脚下转悠。可以吃吗?”
“老爷,您要吃,就把毛薅了,炸整鸡吧。”
“哦。那就更好啦。我还想,这鸡老跟着我,生吃了算了。”
“吃生肉肚子里会长虫的,老爷。”
“胡扯。鸡肉和马肉不长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