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张飞一边大声哭泣,一边点头。
“我们兄弟三人,来自天南海北。虽有缺点和不足,却可以互补,这才是真正亲如手足的兄弟。你不是神。我玄德也是凡夫俗子。我一个凡夫俗子,怎能要求你像神一样完美无缺?!城池被吕布夺走也是无奈。而且吕布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杀害我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母和妻儿那样残酷的事来。不要这样叹息,你今后还要与我玄德在一起,帮我出谋划策,助我一臂之力。张飞,明白了吗?”
“哎……哎……哎……”
张飞一直两手撑地,眼泪扑簌簌地从鼻梁上滚落下来。
听了玄德的话,关羽也流下眼泪。其他诸将也无不感动。
那天晚上,张飞独自一人来到淮阴河边,仰望月亮,好像还没有哭够。
“蠢啊!蠢啊!……我就是一个蠢货!竟还愚蠢地想去死,认为死了就算谢完罪了也实在蠢……好,我发誓要活下去!为大哥玄德粉身碎骨!只有这样,才能谢今日之罪,雪今生之耻。”张飞大声自语。河边战马不解地望着他的脸。
战马在月下玩耍,与河水嬉戏,嚼着草,看上去在为明天养精蓄锐。
当夜无战事。
次日也无像样战斗。前线,敌军不动,我军不动。对阵数日,偶尔有流矢飞过。
可是,就在这期间,袁术早早腾出手来,向吕布展开外交攻势。
“如果足下进攻玄德背后,有利于我南阳大军,战后我赠你粮米五万石,军马五百匹,金银一万两,绸缎一千匹。”袁术拿出好诱饵拉拢吕布。
吕布当然欣然响应袁术提出的密约。
他立即给部下高顺拨兵马三万,让他们赶去盱眙,道:“去袭玄德背后!”
玄德在盱眙寨中,早已听到消息,向幕僚问计道:“如何是好?”
张飞、关羽异口同声道:“就算腹背受敌,处于不利之地,纪灵、高顺之辈又有何惧!”
他们下定悲壮的决心,孤注一掷,催促决战。玄德却主张甚重,说服他们道:“不,不。此乃紧要关头,需要深思熟虑。上次出战,诸事不顺。命运正处在低谷。想起来,玄德的运势不顺,乃为逆浪倒冲之象。顺从天命吧。硬要破船顶风浪,乃是急于自讨灭亡之愚举。”
“主公无意一战,又奈何?!”其他幕将安慰张飞、关羽。
最后大家议定:逃。
大雨之夜。淮阴河口大水涨溢,纪灵大军无法追击。趁着暴风雨,玄德拔去盱眙大寨,向广陵地方落荒逃去。
高顺三万骑翌日才到。只见草已被风雨打伏,树木折断,河水暴涨,别说人马的踪迹,寨址上就连一坨马粪都没有。
“敌军闻听高顺大名,落荒而逃啦!笑死人啦!”
高顺很快来到纪灵寨中,见到纪灵之后,提出要求,道:“我等如约赶走了玄德大军,请把作为条件的金银粮米、马匹、绸缎诸物交给我等。”
纪灵答道:“哦,那是我家主公袁术与你家主公吕布谈的条件吧,我没有听说过啊。就算听说过,那么多财货,我一人也拿不出啊。总之,我回去后向主公袁术禀告。足下权且回去,等待答复吧。”
说得有理。高顺回到徐州,如实向吕布复命。
后来,吕布收到袁术送来的书简,打开一看,里面写道:玄德今藏身广陵。请速取他首级,换取前约之财宝。不付出代价,却为何只知索求。
“好无礼的家伙!当我是他的臣下吗?!自己提出的条件,却又说想要就拿玄德首级来换。如此骗人的言语,竟是为何?”吕布愤怒不已。
他甚至扬言要兴兵攻打袁术,问他欺骗之罪。
一如既往,出来劝慰他的是陈宫。
“不要忘记,袁氏一门有大人物袁绍。即便是袁术,盘踞寿春城,如今也是河南第一大势力。不如把逃走的玄德请来,巧妙利用,让玄德住在小沛,等待时机。时机一到,立即起兵,以玄德为先锋,攻破袁术,接着灭掉袁阀魁首袁绍。如此,天下大事便有一半掌握在你的手中啦。”
翌日。吕布遣使广陵(治所在今江苏扬州)。
玄德后来只与少数心腹藏身于广陵山寺。
虽说是乱世的规律,但一步走错,衰落何其速也。“三天当大将,一夜成乞丐。”这句话是当时世间无数英雄和门阀诸侯人生沉浮的极好写照。
就是玄德,也不能置身风云之外。后来,玄德受到袁氏一门各族的不断袭击,屡战屡败,霉运不断。没有粮食和钱财,兵卒纷纷偷盗马匹和兵器,只道“现在不走,更待何时”,临阵脱逃,以为理所当然。这也是他们的乱世生活。
藏身深山废寺,玄德环顾周遭,只剩关羽、张飞和其他直臣十数人和兵士数十骑。
这时,吕布的使者到达此地。
“又来耍什么花招?!”关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断然反对。张飞也阻止道:“不可!”
玄德劝慰他们,并打算应吕布之邀,理由是:“他也已良心发现,同情于我。辱没别人的美德,便是唾弃做人的良心。人类社会之所以在此黑暗浊世之中,也没有堕落成兽类,正是因为人类的天性里还有一片良心。所以,必须尊重别人的良心和美德。”
张飞背地里咂舌道:“大哥有点受孔子的毒害啦。武将与孔子,天职不同。关羽,你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