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远远望见姜维阵势,也令人擂动战鼓,摆开进攻阵势,向前逼近。他身着朱铠绿带,手提龙牙刀,骑着一匹漆黑骏马走在阵前。
以往一同对外作战时,魏延并不显得如何出众,如今成了与自己人对垒的敌方,看上去却格外彪悍勇猛。姜维深知今日的对手绝非等闲之辈,一边心中祈祷孔明在天之灵保佑,一边指着魏延喝道:“丞相尸骨未寒,你便阴谋叛乱。蜀国岂容得你这等逆贼!你此番前来,想必是痛悔平日作恶多端,要将自己的脑袋祭在丞相灵前吧。”
“笑话!”魏延鄙夷地啐了一口,“姜维!你先将杨仪交出来,待我将他收拾了,再来与你理论。”
魏延话刚说完,杨仪立刻从蜀军后阵中策马走到阵前来。
“魏延!你口气倒是不小,但做人须知不能自不量力,若以为自己的斗瓶也能装得百斛之水,岂非天大的傻瓜?”
“杨仪匹夫听着!我取你首级,易如探囊取物。还不过来受死!”
“休得如此嚣张!你已死到临头了!如若不信,可敢问问苍天:‘有谁杀得了我?’”
“什么?”
“你若敢连呼三声:‘有谁杀得了我?’我便将整个汉中拱手相让。如何?我谅你也无那个胆量。”
“住口!若是孔明在日,我尚且惧他三分;现今他早已死去,天下之人谁敢敌我!休道连呼三声,就是连呼三万声,亦有何难!”
魏延在马上挺起胸膛,仰天大声叫道:“有谁杀得了我!有谁杀得了我!敢杀我的就出来……”
第三声“有谁杀得了我”尚未喊出口,便听其背后有人大喝一声:“有眼不识泰山!杀你之人便在此处!”
“啊?”
魏延惊得正待回头,忽地一道寒光闪过,他尚未来得及躲避,项上人头便随着血沫飞了出去。
“哇……”
对峙的双方人马一阵骚动,马岱早已倒提着血淋淋的大刀,策马来到杨仪、姜维面前致意,原来他斩魏延乃是遵照孔明生前所授秘策行事。
魏延的部下本无谋反之意,自然也随马岱一同回归蜀营。
众将护卫着孔明灵车,安然返抵成都。蜀中此时已经入冬,蜀宫之上悲云低垂欲泪,成都城中寒风萧瑟似泣。后主亲率文武百官,一律身着丧服,出城二十里迎接孔明灵柩。
蜀廷的丧仪与民间的吊丧极为隆重,依照孔明的遗言,其遗骸安葬于汉中定军山。墓冢占地不多,遗体入殓石棺时,也仅着一身当季冬装。以当时的习俗惯例而言,已属极为俭朴。
“身死不忘守汉中,毅魄千载定中原。”想来,这必定是孔明的遗志。
后主赐孔明谥号忠武侯,令建庙于沔阳,四时享祭。因其生前常于军中抚琴,庙中特置一架石雕古琴,一直传至今日。据说那古琴仍可发出清越音韵,每当闻此琴声,人们或许会想起当年茫茫沙场上的干戈剑戟,想起千军万马中那位清心儒雅的诸葛丞相。
渺渺一千七百余年转瞬即逝,历史留给今人的,又岂止是定军山上那架石雕古琴?有道是“松无古今色”,当我们超脱世俗的爱恨情仇,回眸古往今来的朝代更替时,便不难发现,世间的一切盛衰兴亡均在天道的无限轮回之中。
诸葛菜
三国鼎立的大势,虽说是中国当时治乱兴亡风暴下的自然结果,但不可否认,与诸葛孔明其人独有的创见也不无关系。当时孔明尚是年仅二十七岁的青年,农耕之余,在草庐中便抱有远大的理想,三国鼎立乃是其理想的产物。当他被刘玄德三顾茅庐竭诚相邀,终于愿意走出茅庐助其与群雄争霸时,曾如是说:“应以三分天下为当今之大计,舍此无法在中原重兴汉室。”
这其实是他为了一展宏图迈出的第一步。
三分天下的理想终于得以实现,刘玄德占据西蜀,与北方的曹操、东吴的孙权共同开创了三足鼎立的时代。
然而这并非孔明的终极目的,他提出的三分天下构想,只是实现刘玄德一统汉室夙愿的必然过程。
由于刘玄德壮志未酬便撒手人寰,不得不将幼帝的前途与未竟的遗业全部托付给孔明。可以说,孔明的生涯从此时起,才真正展现出其过人的才智与对事业的无限忠诚。
辅助遗孤,完成大业,孔明朝思夜想的是如何不负先帝遗诏。这一信念始终贯穿在他的全部生活中,也充分体现出了他伟大的人格。
因此,当《三国志通俗演义》原著写到孔明死去时,便自然会给人一种故事已近尾声的感觉,使人觉得三国争霸本身,似也该到此为止。
或许本书的读者也会与笔者同感,当情节发展到孔明逝世以后,笔者下笔的兴趣与欲望已大不如前。似乎不论读者还是笔者,自古以来,人们对于《三国志通俗演义》的故事都抱有同样的感觉。
笔者自“桃园结义”开始,一直以原著为基本蓝本,唯独结尾未依从原著,而是以孔明之死就此打住,作为本书的结尾。
按照《三国志通俗演义》原著的故事演绎发展,在五丈原蜀军撤退、魏延南谷烧栈道、孔明遗计斩魏延的情节之后,尚有魏帝曹睿恣意奢华、司马父子功高震主、东吴国力衰败、蜀国政权破灭,最后晋统一三国的治乱兴亡的详细经过。然而,由于这个时代的代表性人物已经逝去,事件的影响并不深远,原著的笔触也更无前期精彩,故难免使读者产生虎头蛇尾的乏味观感。有鉴于此,笔者不想将其后的内容全部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