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的乞郢人都不知所措地呆住了,双睛通红如赤,咬牙切齿地目送段国铁骑乱蹄翻飞,向前奔驰远去,早有人痛哭流涕,今日乞郢死了两个,伤了近二十个,部中上下纷纷敢怒而不敢言,每个人的心都在烈火中灼灼地燃烧着,猎原目顾此地惨景,面上笼罩上一层寒霜。这时,扶着父亲垂泪的屈云,眼中寒光连闪,眉细鼻尖,透出一种威煞之气,他不由分说,目眦欲裂地从地上拣了柄弯刀向西而去。部中死伤了不少人,猎原等和一群家属正忙着救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一膘段国武士从此西去,只有绕过此坳,就能沿捷径拦截住那帮禽兽。他要为父亲报仇,凭着自己手中的这柄弯刀。屈云向北绕过了碧雪坳,再稍向西折,行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一条通往黄藤部的道路,这条路他以前打猎时虽父亲走过,所以很熟稔。他跑得如一阵风一般,穿过一片密林,前面果然有一条官道,他提着刀站到了路的中间。
那膘段国骑兵似是行得不快,直到此时尚未到此,屈云目眦欲裂地注视着林后的那个路口,一动也不动。在他心里,如今只有仇恨,他不仅恨那些段国的禽兽,更恨自己。恨自己当日没听父亲的教悔勤习刀弓,整日只顾着玩猎,如今才有此结局。倏忽之间,一股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下,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就象咬着卓鸢一般,右手死死地握着那柄弯刀,一股几乎能斩天劈地、无坚不摧的巨劲在他手臂中蠢蠢不安,令他不停地在激愤中颤抖着。眼神中更闪烁着一股将要雄雄燃烧的暴发力。他整个人就如一个一触及发的弩箭,箭头死死地对着那到路口。
马蹄声出现了。
静谧的幽林大原,仿佛尽被那渐行渐近的蹄声踏碎,几十个身影,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长剑弯刀,如幽灵般从折道闪出,为首的正是卓鸢。一膘人马正行间,陡然见了屈云如一头雪狼般静静地盯着自己,纷纷被其气势所慑,无不为之一滞,就连那卓鸢亦无例外,深深惊讶不止。待他们羁缰看清只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又不禁哄然大笑,唯有卓鸢脸现庄容地猛一挥手,止了诸人戏笑漫骂,独自甩镫下马,撩衣徒手行了过来,到了切近双目注视了屈云,似是有气无力地淡淡道:“你来送死。”
屈云一见到他那副令人讨厌,但又摸不着抓不住的神情,竟如一团火一般倏然将他聚集的力量突然引爆,他大吼一声,骤然扑了过来,嗓音倏然变得如野兽般嘶吼道:“不错,我是来送你死的!!”那嘶声堪落,屈云手中的弯刀挟着令人心栗的锐啸袭卷而至,甚至连卓鸢亦心头一惊,不敢小觑。但见他眼看刀将加身,迅疾欺身左晃,堪堪躲过一刀。倒是屈云因用力过猛,一刀走空竟自己差点跌倒。如此一个绝好的反击之机,卓鸢竟未出手,倏地转过身来,依然静静地注视着屈云,一直看着他站稳转身,并再次扑向自己。竟如一只豹子观赏自己的猎物撕拼挣扎般,静候着他的进攻。如此约过了十余招,屈云竟连他的衣襟也未沾到,更遑论报仇雪恨了。急怒攻心的屈云气得哇呀呀乱叫,嗓音业已喊哑,精疲力竭的他依然低沉地嘶喉着,眼中那股无处发泄的力量,迳化作怨怒与自责,冷汗颗颗滚下,愤怒地望着卓鸢。突然,但见他身形倏闪,屈云忽觉眼前一花,手中弯刀胡乱地一轮,却当胸被推了一掌,身形如折雁一般迳抛到丈外的草地上,闷哼之后,竟“哇!”地一大口血喷将出来。自此,他再也无力站起身来。
身后一群段国武士哄然喝彩,如打到猎物般兴高采烈,纷纷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屈云的眼光如剑一般,将这群人扫了一遍,最后落到了卓鸢脸上,嘴角淌血,恶恨恨地盯着他。卓鸢依然故我、了无异色地行近,盯了只留下一丝警戒的屈云,说道:“我知道你叫屈云,慕容屈云,你的名字和多年前宇文国一位叫宇文屈云的王爷一样,但你的刀术太差了,甚至不及你的父亲,但你不必担心,我今天不会杀你……”
屈云闻言目光依然狠心辣地望着他,却闻卓鸢一缓又道:“昔日我也和你一样被人杀了全家,也和你一样有不可抵挡的报仇之心……”他缓缓将脸转向他处,将话头一转,淡淡地道:“燕、代有太少的人能与我一较高下,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他又突然转脸盯住屈云,神色一庄地道:“一次成为我的对手的机会,而且只有一次,在你没有练好功夫之前,不要找我!”言罢,竟再也不看他一眼,迳自飞身上马,挥手喝了一声,拍马提缰率着一干武士向西扬长而去。林旁道上,只声下跌在地上的屈云,与一阵远去的嘲笑声。
风渐渐息了,但林中依然不闻一丝鸟鸣之声,仿佛受方才所吓,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响声。过了半晌,屈云方撑着站起了身体,眼中的怨怒竟化为了一脸的疑问与惶惑,他失望地哺喃自语着:“我……我能打败他么……”
“你当然能——”
正在他无力地哺喃自语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宏亮的声音,精疲力竭的屈云被这声突然出现的回答骇了一跳,他心头一震,猛地转过身来,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竟立着一个人,一个很奇怪的人。但见他立在屈云三余丈处,浑身裹着一件宽大的衣衫,背对着屈云,全然看不请他的五官相貌,甚至连他的双臂也裹在衣襟内,但看他的背影,可知此人必定身材魁梧,气势不凡,却不知为何与人说话背对着人,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