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焉道:“小笨,你且先别自吹法螺,你又没有段王的请帖,为何能进得王宫?”
这下顿时问到了魏笑笨的关键处,他嗫嚅了半晌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实在窘的难受,谓慕容焉道:“你还说呢,这几日你不吃不喝的,我和紫柯也陪着你熬也,你看我的眼红得要命,站着也能睡着。”
魏笑笨当然不知道慕容焉的眼睛已经痊愈,他就是知道慕容焉看不见,所以才大方地让他看,其实他那双眼不知道有多精神,除了方才额头撞到地上的肿起的那个包,基本上是神采奕奕。一说到这个包,它立刻疼了起来,你道魏笑笨是如何说的。他竟然说是方才上场和河东‘临江剑派’掌门李木生比武时被打伤的。
屈云当时一直打个不停,自然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上过场,其实我们这位‘魏大侠’连柄剑都没带,如何能上得了场,而李木生更是被刘海宁给打败了。‘魏大侠’只道瞎子好欺,却不知慕容焉正好笑地看他唱戏,慕容焉强忍住没发笑,道:“那个包恐怕是你自己跌的吧?”
魏笑笨被慕容焉的话突然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了他一回,半晌方释然笑道:“废话,一个人能把自己跌成这样?那和个笨蛋有什么区别,你这么说分明是小看我。”
慕容焉实在是难以忍住,忙将脸别过去暗笑一回。
这时,左贤王突然行了过来,邀他们三个一同入殿赴宴,当下几人便一起起身……
※※※
申牌十分,宝宴殿内华灯初上,灯火辉煌。
这时殿内香案列陈,已然坐了数十名宾客,他们中包括玉女薛涵烟及其表兄张房华,晋国、代国与汉国的使臣,其中晋国的使臣却并不是晋国皇帝所派,而是官居晋国幽州督都兼大司马的王浚的使臣,这王浚虽为晋国重臣,但却因为远在边陲与段国为邻,全然不受皇命所制,拥兵自重,加上他又是段王疾陆眷的舅舅,所以与段国时敌时亲。
另外两名使臣中,代国的乃是代王的世子拓拔比延,汉国的则是拥兵十数万,自命赵王的石勒的私臣,亦是石勒的侄子无敌大将军石虎的亲信。至于他们所来何事,那就不得而知了,更奇怪的是,段王竟将他们安排在了宴请剑客的宴会上。
疾陆眷升座于正位暖座之上,慕容焉与屈云、魏笑笨三人同列一席,居于上座,玉女薛涵烟的对面。这时,那三位使臣向疾陆眷敬过美酒,诸位剑客陪着段王观看了一回歌舞,这时突然疾陆眷竟亲自邀慕容焉同饮三杯。
慕容焉当然不敢辞去,当下在众位剑客羡慕嫉妒的眼光中饮了三杯。这时,段王却突然笑道:“说到饮酒,本王突然想起个人来,慕容卿,此人还是你的国人呢。”
慕容焉闻言不觉一愕,怔了一回,不知他此言究竟是何用意,才道:“不知此人是什么人?”
疾陆眷闻言,突然起身仰天大笑,道:“这人已来段国多日求见本王,但我一时将这件事给忘了,眼下正好称此机会让他来此觐见,也好让你见见此人。”言毕,吩咐宫内寺人奉王令带其前来觐见。
所有的人都很好奇,但断疾陆眷却就是不先说明。慕容焉的心突然悬了起来,屈云只顾与魏笑笨饮谈,未及注意,慕容焉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一定是个不凡的人。如今他愈加又了东归之意,但眼下时机未到,以他与屈云之力,要想逃出令支以及段国,恐怕是一件很难的事。
众人又饮了片刻,宫外突然传来了脚步之声,一个寺人行进殿内,向段王复命说来人已候在殿外。疾陆眷扫了慕容焉一眼,传那人进殿。
王令一出,殿外施然行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主一仆,这两人一进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慕容焉故意将角度稍稍弄偏,因为他还不想让段王知道他能看得见,但他的目光还是望向了那两个人。只见他来人一老一少,老的乃是个下人,手中捧着一只玉色文函。为首年轻之人年纪当在二十左右,身高八尺,俊眉朗目,英挺不群,但却身着一身晋国士服,其仪表风标冠盖绝伦,堪称一绝。场中这些剑客之中恐怕只有‘行虚老人’的大弟子诸霖等与其齐比,但遗憾的是诸霖今日未能赴宴,殊为一憾。是以这少年一进入大殿,所有的人都不觉耳目为之一新,惊为异见,其身上散发出的吸引,令所有的人如沐春风,直觉上令人觉得他像中原的风流名士多过使臣。就连薛涵烟这种视天下男人如草芥的女子,也不禁暗暗将目光流注在他的身上。
两人一入大殿,那老者便跪倒于这少年的身后。这少年的举止风雅高格,向段王恭身长揖,不卑不亢地道:“慕容国使者慕容元真奉我父王之命前来献贡,祝大王文治武功,永镇辽西,与我慕容永为兄弟之邦,百年不易。外臣元真再拜。”言毕又长身揖了两揖。
这少年话未说完,慕容焉早已心头大震,这慕容元真不正是自己小的时候在五十里秀遇到的少年么,当日燕代之地大雪纷飞,这少年乘一辆雪车途经五十里秀,还送了一个火玉石偶给自己,所有的事都想昨昔一般,当时他便知慕容元真身份高贵,必是慕容的贵胄,想不到他竟然是慕容国君慕容廆的儿子,一念及此,他的心突然乱作一团,还是不能完全确定眼前这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究竟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毕竟,以天下之大,名字相同的事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