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睿姬娘子既放出这话,就是要等夺魁之夜……啧啧,夜长梦多。&rdo;
&ldo;一晃百天,谁能熬得住?&rdo;
&ldo;好手段。三个月里要不来燕子楼,没准她和人暗通款曲……&rdo;
睿姬很明白她的处境,待价而沽,是风月场所的规则,想做她的恩客,就要拿出真本事。
收过打赏的厚礼,睿姬端起酒杯,给李欣、刘冕等贵客敬酒,元镇身份不够,敬陪末座,自然喝不到她的酒。他意兴阑珊地自斟自饮,冷眼看刘冕喝上两杯就满脸通红,不由摇头叹息。
&ldo;睿姬娘子,今晚我留在燕子楼可好?&rdo;刘冕酒性太差,两三杯就发了昏,开始胡言乱语。他扯住睿姬的衣袖,她轻轻一拉,没有拉动。刘冕索性用力一拽,把睿姬强搂在怀里,完全无视他人的神色。
李欣顿时色变,&ldo;呯&rdo;的一声,酒杯碎作两截。
他忍了很久,不想再忍。
&ldo;给我打!&rdo;他冷冷说了一句,身后家将冲上前,拉开睿姬,捞起刘冕就打。他们憋了多时,早看不顺刘冕的嘴脸。
刘冕随行的武官没把不得势的嗣濮王看在眼里,立即动手干架。两边各自出招,先是动拳,刘冕挨了两记饱拳,气得拔刀,李欣家将不甘示弱亮出佩刀,顿时就有人见血。
腥风血雨中,想揩油的、表衷心的、担惊受怕的、趁火打劫的……一个个往睿姬那里凑去。元镇见局面混乱,越过人群,飞身护在睿姬面前。
堂中乱作一团,一只酒杯如飞鸟掠过,眼看要砸中睿姬。
元镇始终关注睿姬,急忙拿起食案上的铜盘,利落地拦下。一个武官见状,抄起一只水果往家将身上扔去,两边鸡飞狗跳,像打雪仗似的四处抛射楼内家什。
元镇敏捷地为两女子挡开飞来的杂物,侍女慌张地伸手掩护睿姬。睿姬凛然看着,并没有害怕的神情。
李欣的额头被碎瓷划破,心中恼怒已极,瞥见睿姬周围的浮浪景象,忙命家将过去保护。家将一到,便把元镇推挤过去,元镇回望睿姬,她神情漠漠,眼前的闹剧和他这个护花使者,都不在她眼中。
燕子楼的鸨母大惊小怪地叫众人停手,没有人理会,李欣在家将的掩护下,勉强挪移到睿姬身边。他正想说话,睿姬抱起琵琶,狠厉地划过一击。
铮--
打斗的众人一愣。
&ldo;谁不住手,以后就别来燕子楼。&rdo;睿姬淡淡说道。
第四章千里之外,谁是良人
李欣连忙喝道:&ldo;全部给我停手!&rdo;家将们登时住手,退后两步。武官们护住晕乎乎的刘冕,警惕地盯住李欣。他们自知刘冕理亏,但他是大都督的嫡孙,出了意外无法交代,何况李欣确实没给武官们面子,他们也懒得客气。
两边人对元镇都没有好脸色,元镇回望冷淡的睿姬,故作淡然地一笑,退到远处,与商贾士子们站在一起。混迹在这些骚人浪客中,他的心更灰了。
鸨母出来收拾残局,打碎的家什太多,她一脸心疼苦相。李欣命人抬了绢帛赔礼,刘冕那边的武官不甘示弱,各出一份钱,扶了刘冕恨恨离去。
&ldo;夜色不早,本王该回了。&rdo;嗣濮王李欣站起身,他与众人不同,在明义坊自有宅子,来去随意,&ldo;明日再来拜访睿姬娘子。&rdo;
&ldo;殿下走好,不送。&rdo;睿姬朱唇轻吐。
听到&ldo;不送&rdo;两字,饶是李欣气度好,也摇了摇头。其余人齐齐发怔,这女子,骄傲到天上去,宗室子弟岂能轻慢?侍女忧虑地望着睿姬,睿姬不动声色,抱了琵琶,径直转回里屋去了。老鸨忙追了嗣濮王出门。
众人只觉烟霞顿收,满眼寂寥,剩下一屋子阿堵物,她竟毫不放在眼中。
翠帷下,留下余香如相思,久久不褪。
元镇忙了一场,没和她说上一句话,很是怅然。想到花魁要拼才艺,睿姬弹奏与色相俱佳,唯少几首烘托身价的好诗。既然一首诗打动不了她,他就写上十首、百首,直到她心动为止。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有一天,会让她青眼相待。怀了这样的期望,元镇步出燕子楼,这一夜孤枕难眠,他只想在坊间寻个地方喝酒,一醉解千愁。
燕子楼上,睿姬从高处目送元镇消失在灯火中,艳帜高张的红灯笼,生生刺痛她的眼。
&ldo;彩云,我给自己赢得三个月。&rdo;
她换上一身白衣,做扶余女子装束,明丽的身影像出巢的飞鸟。长空,大海,草原,自由是她向往的归宿,可她只能困在这浅滩。
侍女彩云不解地看着她:&ldo;其实,找个好男人,早日有个靠山不好吗?这些大唐人如狼似虎,你一句&lso;想夺花魁&rso;,他们就真会放过你?&rdo;她从袖子里扔出一团纸,元镇的诗作皱巴巴卷在一起。
&ldo;我毫无名气,单靠一张脸,在明义坊没有出头之日。&rdo;睿姬慧黠地一笑,小心地把纸卷摊平,&ldo;唐人好才艺,教坊诸妓,或凭诗名、或靠乐舞,能名动京城的,各有自家能耐。有了名气,哪怕姿容平常,也可傲立两京。我得了花魁,那些人会更想成为入幕之宾,我也有了挑选的余地。&rdo;
彩云冷冷地撇嘴,卸下珠钗,换上一袭飒爽的胡服,恢复突厥女子的野性。她姿容普通,仅仅粗通文字,被发派做粗使丫鬟。睿姬见她处处受排挤,就把彩云讨了过来,两人皆非汉人,同病相怜,彼此反而有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