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鹊桥仙》
夜凉如水。
宁谧的夜色总是令人心醉和遐想的。
时值深秋,草丛里不再像夏天那样的热闹,而是寂静寥廓——怪道人家说,暮霭沉沉楚天阔。
就算这个深秋的夜里悄然寂静,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声音的。偶尔还是会有一些幸存者,或者是爬出来觅食的小昆虫,那精致得像画上去一样的翅翼扑扇扑扇的,纤细瘦弱的小爪子也细细地刮在草丛间,摩擦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天上月亮的颜色也是极轻极浅,像涂了一层淡淡的发着荧光的颜料。月光并不扎眼,也不是很亮,而是柔柔的,浅浅的,静静的——像一个温柔的母亲微笑着抚摸着孩子的脸庞,脸上满满都是幸福。
这个夜晚并不是万里无云的,天上也有朦朦胧胧的几片云。深色的云在夜幕里遛来遛去,有时候也会像一层面纱一般轻轻地笼罩在月亮温柔含蓄的脸。
当然,天上有月亮,地上也有霜。霜,是深秋时节的精灵,结在地上,就好像是一层薄薄的雪,又像是一片细细密密的盐。地上的霜,映着天上月光的清浅微亮,看上去也愈发的动人起来。
原来月亮不只是在天上。
就这样,这个夜晚,也显得格外地温柔动人。
在外面的世界里,除了那断断续续一下儿又一下儿的梆子声使这个夜晚愈发的万籁俱寂,基本上都是一派安谧祥和。而此时在刘老抠和二姐的房里,却竟是打的火热。
这晚的月色有些沉沉的,所以在二姐的房里点上了一盏明晃晃的灯。烛台上摇摇晃晃闪闪烁烁的光,连着屋子里的两条人影,映在素净破旧的窗户纸上,此时要是有人在屋外的庭院里偷看的话,必会拍案叫绝惊叹不已——那真真是一出盛大的皮影戏。
“刘老抠……我叫你欺负我来着……”
“于二姐……你蛮不讲理……”
“你一个老爷们儿,居然……居然欺负娘们儿……真真……真真是不要脸……呸……不要脸的臭无赖……”
“奶奶的……老子今儿个要是输给你这个娘们儿了,那老子……哎哎,老子干脆就不要这张老脸了!”
“啊……天杀的……这这这……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姑奶奶我要跟你拼了……”
“拼啊拼啊……你这个臭娘们儿……呸!以为老子怕你啊……他娘的,拼死了你也是我媳妇儿……拼死了你也是我刘家的人……拼死了你也得听我的话……我我我……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他娘的就是死了,那……那也得是我刘老抠的女人……你也别想鱼死网破……要是咱俩鱼死网破的话……那……呃……那咱们就是死了那也是一对殉情而死的痴男怨女……要是到了……到了……到了下边儿……咱俩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他娘的也别想给老子赖掉了……”
“你……太无耻啦你……你他娘的还是男人吗?!你还是个坦坦荡荡的大老爷们儿吗?!”
“啥?!奶奶的……居然怀疑咱是不是爷们儿……好吧,那爷们儿就给你好好儿地证明证明……”
刘老抠此时跟二姐正在炕上死掐……这不是比喻,这俩人真是在死掐!
刘老抠于二姐都一脸狰狞地狠狠地掐住对方的脖子还是胳膊什么的,两人扭糖拧麻花儿一般的在炕上滚过去滚过来,都是满头的大汗,外加气喘吁吁。
就在二姐怀疑刘老抠性别过后,刘老抠终于松了力气,无地瘫倒在炕上的另一头,一边儿重重地喘着气,一边儿眼光涣散地看着同样气喘吁吁好像就快要虚脱一般的二姐发着呆……终于,刘老抠忍不住长长的吐了口气,仿佛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是啊,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决心。因为刘老抠已经决定,就在这个晚上,他一定要给于二姐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这娘们儿……整个儿就是不打不皮实!
就在刘老抠准备给二姐一顿教训的时候,二姐利索地从炕上站起来对着刘老抠的肚子就是一脚,于是——
“啊……”
“嗷……”
前面那一声是刘老抠捂着肚子惨叫的声音,他那个悔呀,自己怎么就摊上了于二姐这等凶悍的母夜叉?!为什么自己的媳妇儿就不能像别人家里的媳妇儿那样乖乖巧巧斯斯文文的,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踩死了蚂蚁似的……是啊,二姐不是小脚,二姐那可是一双天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