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心里拿了主意,便和刘老抠双双离开云良阁。
这二人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俏立于阁楼外眉眼温柔笑容晏晏的芳姐儿。
“咦,芳姐儿,你还没走吗,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二姐连忙抛下身后那个跟屁虫一般的刘老抠,转而蹬蹬蹬地朝这位可爱的小姑子扑了上去,“你瞧你,大冷天的还站在外头,可冻着了?”
“我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单挑一群人会出事吗?!”芳姐儿笑着和二姐胳膊挽胳膊地挽在了一起,然后别有深意地瞟了自个儿老哥一眼。
“咳咳……你们姑嫂俩的感情可真好啊……”刘老抠郁闷吃味地默默说道,顺便还瞪了自个儿妹子一眼。
“一边儿去……”,二姐看见刘老抠就是一肚子气,她不满地在刘老抠身上剜了几眼,“回家以后有你好受的!给我跪搓衣板儿去!”
“唔……”刘老抠在二姐凶狠的目光下只得十分委屈地退后几步,就这样默默成全了二姐和芳姐儿……
当然,刘老抠于二姐两人回家后唧唧歪歪的事情自是不必详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这第二日,大年初二,二姐回娘家的故事。
娘家……
说实在的,二姐对“娘家”这个词的确是有些敏感,还有点儿小尴尬。
爹爹对她的忽视,娘亲对三姐的偏心眼儿,还有三姐对她这个姐姐恶语相向的欺负,还有那一次娘哭着喊着求着让她拿刘家的银子替三姐凑嫁妆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事情搁在谁身上,那都得像被沉甸甸的大山压顶一样,不仅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且还让人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如今却要她生生地去直面那些事情,对二姐来说,还真算是一个不小的难关——这个难关难就难在,它不是别人给她设的坎儿,而是她用二十年的时间亲手给自己带上的沉重枷锁。
二姐放下手中的桃木梳,怔怔地看着镜中人的面庞,昏黄的镜面里,那是一张英挺端正又带着圆润弧度的脸,眼睛又大又圆,一眨一眨的,就像是天上闪闪发亮的星辰,眉毛粗黑浓密,虽然有些过于刚硬了,但是配上那脸型那眼睛,倒是毫无违和感,二姐脸上最漂亮的部位,除了那一对儿大眼睛就是那一只又高又挺的鼻梁,处处都显示出一种自信、优雅、高贵、大方,另外二姐嘴巴虽然也大了点儿,但是放在整张脸里面来看,却并不让人觉得扎眼。
然而,二姐容貌上最大的缺点,便是她又粗又黑的皮肤,可谁又是天生的黑丫头呢?!有句话叫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还有一句话,叫一白遮三丑。所以,自从二姐嫁到刘家过后,她那原本粗黑的皮肤,在茉莉粉蔷薇硝的滋养下也开始明显好转,尤其是最近的这两个月以来,她也没怎么干过活儿了,每天还都有豆腐脑鸡蛋羹什么的补身子,偶尔还会有冰糖燕窝盅来尝尝鲜,这么一来,二姐的皮肤也再也不复以前那样粗早黑黄了,虽然算不上什么白皙如玉,但好歹看上去也是个舒服大方的女人了。
二姐给自己梳了一个英气逼人雍容华贵的高椎髻,头上除了两股紫檀木制的镂空燕尾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装饰了,不是没有金器银器的首饰来装扮,倒不是二姐多清高还嫌弃金器银器俗气了,而是二姐受不了头上的沉甸甸还甩来摇去的感觉,除了这一样之外之外,二姐还怕拿东西出来招摇那也太过显眼了,不说让贼人打上主意了有多担惊受怕,万一让她那两个好妹妹瞧见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要说那好东西谁不喜欢呢?!
二姐心里有点忐忑,也有些失落,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多么的无奈,又是多么的身不由己,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一味的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于是她也只能一声长叹。
罢了,大姐今年也会带着大姐夫还有小侄子小侄女儿们回娘家去的,她倒还不算是太倒霉,至少有大姐在,她也不会太吃亏的。
其实二姐没有想到,只要她身边有刘老抠在,那他们夫妻俩压根儿就没有半点吃亏的时候。
只是……
“你走不走?!你走不走?!”二姐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她直接上手,拉着刘老抠的胳膊就往门外拖。
“不走!我不走!我才不去你母亲家呢!”刘老抠的力气没二姐那样惊人,于是他只得闭着眼睛咬着牙,死死得抱住家里搭棚的木头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