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翻翻,星期天从来没有休息过。
叹了口气,把这本厚厚的日记摔回柜子里去,厨子正在轻叩房门。
&ldo;什么事?&rdo;
&ldo;请问中午吃什么?&rdo;
&ldo;过去你做什么?&rdo;我沉吟了一会。
&ldo;做汉斯先生和英格夫人的中饭。&rdo;
&ldo;好,一样做吧,我吃得不多,要蔬菜。&rdo;
厨子走了,推门走进路易的卧室,工人正在抽路易的烟,人斜靠在床上翻一本杂志。
&ldo;厨房地太脏了,打扫完这间,去洗地,你叫彼得是不是?&rdo;我问他。
他点点头。
&ldo;荷西先生说,他前天晒的衬衫少了一件,你看见没有?淡蓝色的。&rdo;
&ldo;我没拿。&rdo;他木然的摇摇头。
再走进厨房去一看,厨子正把一块半冻着的肉,在洗过碗的脏水里泡。
&ldo;水要换。&rdo;过去拎出肉来,放在桌上。
吃过了一顿看上去颜色很调和的中饭,把盘子搬回厨房去,这两人正在开鱼罐头夹面包吃。
过了好一会,两个劳莱哈台又出现在我面前,说:&ldo;夫人,我们走了。&rdo;
我去厨房看了一看,抹布堆了一堆,发出酸味,地是擦了,水汪汪的一片,垃圾全在一个竹篮里面,苍蝇成群的飞,两只长得像小猪似的黑狗也在掏垃圾,墙角一只手肘长的晰蜴顶着个鲜红的小尖头呆望着我。
&ldo;来,每个人十个奈拉。&rdo;我分了两张钱。(这约合七百台币每个人,上次写错了,说是七十块台币。)
&ldo;从今天起,香烟不要拿,衣服不要拿,食物要拿,先得问,知道吗?&rdo;和气的对他们说。他们弯身谢了又谢,走了。
十个奈拉,在这个什么都昂贵的国家里是没什么用的。
电仍不来,担心着冰箱里的食物,不时跑去看,天热得火似的。
这幢房子全是小格子的铁门铁窗槛,治安听说极不好,人竟把自己锁在笼子里了。窗外微雨不断,几棵不知名的瘦树,高高的,孤单单的长在路边,好似一只只大驼鸟一般,右边的丛林,密不可当,冒着一股雾气,细细碎碎的植物纠缠不清,没有大森林的气派,更谈不上什么风华,蓬头垢面的塞了一海的绿。
总算雨停了,去院里走了一下,踏了满鞋的泥水,院内野糙东一堆西一堆,还丢了好些造房子用剩的砖块,一条灰黑色,肚皮银白的蛇,慢慢的游进水沟里去,对面人家空着,没人住,再望过去,几个黑女人半裸着上身,坐在一张湿席子上,正在编细辫子,右鼻孔上穿了一个金色的环,rx房像干了的小口袋一般长长的垂在腰下,都是很瘦的女人。脊椎痛,来了热带,居然好了很多,走路也不痛不拐了。
夜来了找出蜡烛,点了四根,室内静悄悄的闷热,伊底斯拎了一把大弯刀,卷了一条糙席,在房门口蹲了下来。
好似等了一世纪那么长,荷西和路易才回来,浑身脏得像鬼似的,两人马上去洗澡洗头,我忙着开饭,再跟荷西不愉快,看见他回来,心里总是不知怎的欢喜起来。&ldo;天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rdo;
两个男人吃着热菜,满足的叹着气,我笑着去洗澡了。真可怜!吃一顿好菜高兴成那副样子,人生不过如此吗?
刚刚泡进水里,就听见外面车声人声,伊底斯奔跑着去拉铁门,接着一片喧哗,一个女人大声呼喝着狗,荷西也同时冲进浴室来。
&ldo;快出来,奈国老板娘来了。&rdo;
&ldo;这么晚了?&rdo;我慢吞吞的问。
&ldo;人家特意来看你,快,啧!&rdo;他紧张得要死,更令我不乐。
&ldo;告诉她,我睡下了。&rdo;还慢慢的泼着水。
&ldo;三毛,求你好不好?&rdo;说完又飞奔出去了。
到底是出来了,梳了头,穿了一件大白袍子,涂了淡淡的口红,一步跨进客厅,一个黑女人夸张的奔过来,紧紧的抱住我,叫着:&ldo;亲爱的,叫人好等啊!&rdo;
就在这一刻,电突然来了,冷气马上轰的一下响了起来,客厅灯火通明,竟似舞台剧一般有灯光,有配乐,配合着女主角出场。
&ldo;你一来,光明也来了,杜鲁夫人。&rdo;我推开她一点,笑着打量着她,她也正上下看着我。
她,三十多岁,一件淡紫缀银片的长礼服拖地,金色长耳环塞肩,脚蹬四寸镂空白皮鞋,头发竖立,编成数十条细辫子,有若蛇发美人,一派非洲风味,双目炯炯有神,含威不怒,脸上荡着笑,却不使人觉得亲切,英语说得极好,一看便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只是还不到炉火纯青,迎接人的方式,显得造作矫情。
她一把拉了我坐在饭桌边,开始问话:&ldo;住多久?&rdo;笑盈盈的。
&ldo;一个月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