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三年二月初,契丹圣迦可汗病故的消息传回长安,谢云一副悲痛的模样跑到长乐门“举哀”,并昭告百官“废朝三日“,心中却乐开了花,圣迦可汗去世,契丹内部有一大堆事情需要解决,一时便也顾不上詹子濯,失去契丹的帮助,胥扬的队伍后继无力,整个大梁岌岌可危。
胥扬在詹子濯的催促下,终于决定倾全军之力,与谢容华决一死战,可当他行军布防时,才发现谢容华之前看似无关紧要的调兵将自己的军队困死了,就在十几天前,魏国发布政令,新建立了泰州,“泰州”下辖六个县:安邑、稷山、万泉、猗氏、汾阴、龙门,在这些地方,都分别派了兵马驻守防御,胥扬之前不明白他这么做意欲何为,可如今要调兵时,才发现其中的门道,这几个地方,巩固了傲龙堡、绛州这两颗前突的“钉子”的后方,建立防御纵深,让他无力南下,与夏县彻底断了联系,如今他的军队,成了一支孤军。
胥扬望着手中的军事地图,脸都气绿了,可他还来不及想好应对的方法,另一个噩耗已经传来,一个斥候惊慌失措地冲入帐中,大叫道:“元帅,元帅,大事不好了。”
胥扬神色一紧,站起身道:“发生什么事了?”
“南嘉堡失守了,我们后方的粮道被魏军抄了。”斥候高声道,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胥扬惊得后退一步,大怒道:“南嘉堡地势易守难攻,有重兵把守,怎么会失守,你们难道没发现魏军的行踪?他怎么深入的?”
“元帅,我也不清楚,前方的消息,魏军是突然出现的,我军措手不及,没有守住。”斥候慌乱道。
“是谁带兵的?”胥扬压抑着怒气道,魏军的各个大将他都严防死守,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是燕王谢灵祯。”斥候答道。
“谢灵祯?”胥扬不敢置信道,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他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没想到谢容华竟然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更让他难堪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胥扬怒极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旁的副将扶住他,急道:“元帅。”
胥扬摆手,苦笑道:“想不到,还没有决战,我已经输了,粮道已被切断,我如今还拿什么和谢容华战。”他闭上眼,沉痛地命令道:“吩咐下去,准备撤兵。”
二月十四日,胥扬开始撤兵,他有条不紊地安排殿后队伍,只想保存梁军最后的实力,却没想到,谢容华一点放过他的打算都没有。
胥扬刚开始撤军,谢容华便亲率了精锐追击,他留下的殿后队伍很快被击溃,谢容华一刻不停地领兵追击,与胥扬留下的十来个大小部队一一激战,最终在灵石南的高壁岭与永安王的军队合军。
永安王原本被俘虏在夏县,但吕茂被斩后,夏县就没那么稳固了,加上里面有耿青的旧人,里应外合下,很快就将永安王救了出来,谢容华救出他后,便秘密派了他率军至此。
谢青玄见谢容华还要率军追击,不由拦住他,急道:“元帅,我们几天之内赶了这么多路,歼灭了这么多敌人,已经足够了!”谢青玄恳切地劝道,“你已经两日两夜没有吃东西休息过了,随军而来的将士们也都和你一样没吃东西,浑身疲乏得要命,元帅应该留在这里,等后方的粮草与步兵跟上了,再走不迟。”
谢容华在马背上摇了摇头,沉声道:“青玄兄,胥扬如今已是山穷水尽,军队溃败就在下一刻,我此刻若放过他,等他将兵带入晋阳,给了他喘息的时间,我们就更难攻下了,别忘了,温将军攻下河东城花了多久,更何况晋阳,至于我和我身后的队伍,青玄兄不必担心,骁嵬军我花了那么多心血,这点苦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青玄兄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赢的。“
谢青玄望着他势在必得的目光,不由让开了道路,谢容华带着骁嵬军,很快消失在了他的目光中。
胥扬的军队也在灵石附近,在谢容华疯狂的追击下,他已来不及布防,只得硬着头皮出兵迎战。
十六日晚,在连番的恶战后,谢容华终于成功击败胥扬,俘斩数万,获辎重千乘,胥扬亦成为了剑下亡魂,此战后,谢容华下令安营扎寨,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两天没吃饭,三天不卸甲,就算是铁人,也累得够呛,营帐扎好后,粮草迟迟还未送到,他们也就只能自力更生,寻些野味充饥了。
只是不知这里战争和血腥气息太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猎物寥寥无几,士兵们将仅有的猎物打整完毕,一一分给士兵,云亦凡端着一碗兔肉,递给谢容华,轻声道:“元帅,吃点东西吧。”
谢容华看了那碗中满满的兔肉一眼,疑惑道:“怎么这么多?不是都没打到什么东西吗?”
“没打到什么,也不能让元帅饿着啊,不然谁带我们打胜战。”云亦凡笑道。
谢容华却没有接过那碗兔肉,他笑道:“我们的军队是一个整体,就算我是元帅,也不能特殊对待,可不能我吃饱了,却有士兵连肉味都没尝到,将这肉分下去吧。”
“元帅!”云亦凡目光动容,谢容华拍拍他的肩,站起身,往围着篝火大锅的士兵们而去,大笑道:“你们这肉汤还有没有,让我也来尝尝味道。”
士兵们闻声回头,笑道:“有的有的。”争先恐后地抢着为他盛汤,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云亦凡望着他们,终于相信,跟着谢容华,一定可以大有所为,因为这个人,不得不让他敬佩与叹服。
翌日,谢容华并没有就此停下来休息,他带着军队继续行军,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赶到了南嘉堡,可南嘉堡中的军队似乎并不相信他们是魏军,还是由谢容华亲自带领的军队,因为不可能那么快,他们一边派人去寻谢灵祯,一边谨慎地防备着,就怕这是敌军的诱军之计。
谢容华看谢灵祯小小年纪把军队治理的有门有道,心中宽慰,他叹了一声,将头盔取下,把脸上因为急行而满面的污泥擦净,露出那张清俊却疲惫的面容来,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挺拔而立,犹如天神降临,谢灵祯刚好走出来,惊喜道:“二哥。”守军此时也看清了他的脸,在极度的狂喜中高声欢呼起来,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