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峦道“我们这一把老骨头,已然位极人臣,对后进当有关爱之意。”
施鲲也罕见地清晰表态“要做还要周到咱们要议个详细的章程,什么样的人放出去,如何任职。派出去是历练的,不是要放出去谋害的。年轻人出京,可折过不少。”
政事堂打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当成个正经事来办,跟狗屎纨绔没关系。
三人都是老手,先圈定了个范围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官员,要有一些才干才值得他们这一次费心。没有根基背景的最好,当然,也不必拘泥于出身或者什么恩主。本来也是有意回护已经不得不有所倾向但是有才干的人,让他们不要陷得太深。
他们的品阶普通不高,一般是县令,也可以是州府主官的某项事务的帮手刺史的副手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不够格,因为他们的品阶不够,上州之别驾都要从四品主要看各人的长项、履历。
如果已经有点倾向的人,比如祝缨这样的,王云鹤就要给她选一个顶头上司不姓段的地方。
离京城之远近倒不是很在乎了,远点反而更好,太近了,比如新丰县,那跟在京城区别也不大。
如果这些人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又有了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再与别人起冲突,那也不是现在的丞相们要负责的了。
当然,选派的人里还要掺几个纨绔,给他们派到一些铁面主官的手下吃吃苦头。同时也有点迷惑的作用。
最后,顺手往里面塞一些自己看好的年轻人也是应有之义。兼顾公私,也是桩美事。有他们在,他们中意的人做出了成绩再调回京城升职,又或者换一个更大的地方任职,并不难。
发配与镀金的区别就在于此。
李彦庆一封奏疏上去,他自己圆满了。李泽哭都哭不出来了,他的前半生顺风顺水,自从父亲的死开始就事事不顺,亲儿子又给老子泄气,真是不知道找谁算账好了。
他还有些人脉,比如陈峦。
陈峦自己儿子都踢出去当县令了,你们有多金贵比陈萌还金贵你是皇子王云鹤就更不用提了,他做京兆尹的时候,自己儿子都没带到京城,成年的也是在外面任职。施鲲虽然带着一儿一孙在身边,亦有儿孙在外。
李彦庆只管默默地收拾行装,他上奏疏没跟父亲商议,李泽再生气也没办法打他一顿。打坏了,李泽也就坏了。
李泽哭不出来,其他人也快被架到火上烤了。
郑熹是詹事,还算太子的表兄,东宫的许多事都在他手上,他安排了太子去慈恩寺拈个香。到时候虽然摆开了仪仗,但是慈恩寺也不会完全的封闭,此类出行,都会安排些百姓、士绅之类供太子问个话。最好安排成“偶遇”。
郑熹就要把祝缨给安排上。
郑熹看祝缨顺眼,觉得她形象气质都不错,且应答也颇有章法。跟太子面前先露个脸,日后提起的时候也有个由头,太子不至于完全想不起还有这么个人。这也是为祝缨“日后”埋个伏笔。
祝缨到了这一天,按照他的布置跟张仙姑等人去慈恩寺,她事先已知,太子去慈恩寺拈香,除了为帝后祈福,也有许愿生子的意思。
太子运气也够背的,他头一个未婚妻因为龚案飞了,重选的太子妃成婚,至今也有好几年了,然而总是没有儿子。有皇位要继承的人生不出儿子,这就是件大事。前两年,宫里要给他再选聘几个侧室为的就是生育。
哪知民间以讹传讹,传成了要广选宫女,弄得有女孩儿的人家急着成婚,甘泽的媳妇就是那时候娶的。现在甘泽的儿子都会叫爹了,太子的儿子还不知道在哪儿。
郑熹就安排祝缨和张仙姑一对母子也拜菩萨,由张仙姑说个“子女的缘份都是注定的,该有的总会有。”张仙姑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她也在想着祝缨的事儿。
太子也略有了一点印象。
祝缨一看太子就后背有点发毛,他虽然有点愁容,但是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会面很简短,太子还说了一句“哦,我知道你,你的伤好些了吗”
“殿下垂问,臣已痊愈。”
太子又问她“听说你会出京”
祝缨也答“臣也听到这样的传闻,尚未接到调令。”
郑熹道“政事堂正在参详,我看差不多了。”
太子问道“去哪儿”
祝缨道“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太子笑道“哪儿都行”
“哪怕天涯海角。”
太子笑着摇头走了,祝缨是谁他当然知道,郑熹会亏待祝缨吗太子都想笑。背后就听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妇人惊讶的声音“啥你要出京”
太子回头看了一下,这个妇人看着没什么城府,怎么家里人还瞒着她吗真有意思。
李彦庆一封奏疏抢了先声,压力竟到了在名单的这些人身上。好好的表现机会,飞了。
祝缨比别人还多一件事,她还得应付家里
张仙姑当时就问了那么一句,硬是将接下来的问憋回了家里才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出什么京啊要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