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预产期是在春天,那年的春季学期系里就没再给她排课,因为排了也上不了几天,中途又得找人顶替她。按系里规定,女老师生孩子有半年产假,她的时间还掌握得比较好,修完产假正好赶上秋季学期开学。
妈妈听说她寒假过后不用上班,就想让她跟父母一起回f市去,就在那里生产,父母可以侍候她坐月子。但芷青不同意,说那样不方便他去看她和孩子,再说孩子在f市出生,也不知道上g市户口时会不会出麻烦。
于是她就留在了g市待产。
寒假过后,父母都回f市去了,芷青每周有四天不在家,很担心万一她有什么紧急情况,来不及往家赶,于是就拜托干哥哥卫国帮忙关照妻子,如果出现紧急情况,麻烦卫国先帮忙把妻子送医院。
卫国自然是满口答应,几个人都严阵以待,等候产期的到来。
离预产期还有一两个星期的时候,校医院的医生建议她到市里的医院去检查一下,让那边决定她要不要提前住进医院,因为她孕后期的血压一直有点高,越往后越高,校医怕出危险,叫她提前转院。
卫国陪她去了市里的医院,结果一检查就被留下住院了,每天输液降压。周末的时候,芷青在医院陪她,其他时间,大多是卫国来医院看她。
三月底,岑今生下一个女儿,是剖腹产,一是因为她血压比较高,二是胎儿脐带绕颈,这两项都是&ldo;剖腹产指征&rdo;,有一项就得剖腹,而她有了两项,当然是剖腹无疑了。
她早上八点多进手术室,十点多取出孩子,十一点多回到病房,医生说很顺利。但她发现自己病床边的输液架上吊着一个血红的瓶子,知道是在输血。她问了她同病房的剖腹产妇,好像她们都没输血,所以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可能还是比较严重的。
她早就跟芷青商量好了,无论生男生女,名字都叫小今,她自己也赶在生产前把姓名改回了&ldo;岑今&rdo;。
小今生下来有七斤多,但在那一拨孩子里,还只算个中等,因为还有好几个八斤多的孩子,一个个长得肥头大耳的,小今算很秀气的了。
同产房的人都说:&ldo;这孩子长得跟妈妈一个样。&rdo;
但等到芷青一来,大家又说:&ldo;这孩子真是爸爸一个模子浇出来的。&rdo;
而等到卫国一来,大家又都说:&ldo;常听人说&lso;外甥多像舅&rso;,看来真没说错!&rdo;
小今的姥姥姥爷特意从f市赶过来看孩子,爷爷奶奶更是赶在第一时间到医院来看了孙女。
岑今出院那天,芷青叫了出租车去接她。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再加上小今,把个出租车挤了个满满当当。
到了鸳鸯楼前,才发现有问题,因为楼里没电梯,姥姥抱着孩子,姥爷提着东西,岑今只好由芷青扶着慢慢爬楼梯。
她剖腹产的刀口很痛,肚子里面还有两处也很痛,她听人说是因为剖腹产里外要开两刀,她外面的刀口是竖切的,里面的刀口是横切的,所以总共有三个地方痛。
她一步一步艰难地上楼,每上一级楼梯,都痛得要命。也许疼痛本身并不是不可忍受,但她觉得疼痛就表明刀口裂开了,一想到肠子会从刀口流出来,她就胆战心惊。
芷青惭愧地说:&ldo;只怪我太没用了,抱不动你。&rdo;
&ldo;是我太重了。&rdo;
&ldo;要不我背你上去吧。&rdo;
&ldo;不用,背着更痛,还是我自己上吧。&rdo;
恰好在这时,卫国出现了,二话没说就抱起她,一直抱进她家,把她放在床上。
一家人都不绝口地谢卫国。
姥姥姥爷在g市呆了几天,就匆匆回f市去了,因为姥姥要上班。芷青的父母出钱请了个保姆,照顾她坐月子。
芷青因为是代课性质的,不好请太久的假,妻子一出院,他就回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岑今小今和保姆。保姆是个四十多岁的乡下女人,姓王,人很好,也勤快,就是不怎么熟悉城里生活,带孩子侍候月子都是乡下那一套,做的饭菜也不合他们的胃口。
多亏卫国时常过来帮忙,到底是过来人,带孩子比岑今老练。
但卫国只能干白天的活,晚上还得岑今亲自动手,不知道是她奶水多,还是小今新陈代谢快,每晚都要吃五六次,拉五六次,基本就是刚吃完就要拉了,刚拉完就要吃了,川流不息。
保姆瞌睡大,又不睡在一个屋,很难叫醒,叫醒了也总是做得不尽人意,还不如自己干算了,于是岑今每晚都在侍候孩子吃了拉,拉了吃,休息不好。
她肚皮上的刀口,拆线之后就一直发痒,整个肚皮上都是红疹子,奇痒难忍,得不停地挠,没法睡觉。
由于休息不好,孩子满月了,她的血压还没降下来。
卫国急死了:&ldo;怎么办,怎么办?让孩子晚上跟我睡吧!你可以好好休息,让血压尽快降下来。&rdo;
她倒不在乎自己的血压降不降下来:&ldo;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很担心自己的血压,因为血压高了会危及孩子,现在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我血压再高也不会影响孩子了,怕什么?&rdo;
卫国听她这样说,更着急了:&ldo;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如果你年纪轻轻就落下一个高血压,那今后怎么办?你身体不好,还不是该孩子倒霉吗?&rdo;
&ldo;医生说了,像我这样妊娠高血压的,这辈子迟早会患上高血压‐‐&rdo;
&ldo;那也应该尽量推迟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