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突然有人鸣不平,&ldo;连人都不会叫一声,没家教。&rdo;
原来是程家大姐程兰静,三白眼横过来,柳眉倒竖,活生生大圆规,经典!未央配合,看看严文涛又看看程兰静,眼睛里水光潋滟,最后低下头去,委委屈屈童养媳一般,让人看了火大。
&ldo;小姑娘刚来,还没有适应,大姐不要怪她。&rdo;严文涛拍拍她手背,温温和和劝道,&ldo;如果叫不惯爸爸,就喊伯伯吧,没有关系。&rdo;
又听程兰静说鼻子里哼气,那调调全然和凤娇婶子一模一样,&ldo;乡下野地里挖来的便宜女儿也千般万般照顾,文涛真不亏城中鼎鼎有名的慈善家。&rdo;
未央抬眼看他,踟蹰半晌才说句:&ldo;谢谢伯伯。&rdo;
严文涛便欣慰地笑起来,仿佛全然未听见程兰静讥讽。又摸摸她脑袋,&ldo;乖孩子。&rdo;俨然慈父。
恰时程景行扯了巾子擦嘴,起身来对一桌人一一招呼过,才冷着脸对未央吐出一个字:&ldo;走。&rdo;
未央亦站起来,学者样子道别,严文涛仍嘱咐:&ldo;代我向她问好,今天太忙,明早再去看她。希望你与诺诺相处愉快。&rdo;
未央答:&ldo;是,我会的。&rdo;这才小碎步跑着跟上牵头大长腿大跨步的男人。
一上车,程景行便来捏她下巴,扳过她的脸,打量一番,&ldo;小小年纪好会演,我看看,是不是真要掉眼泪?&rdo;
未央突然懒得争辩,只说:&ldo;专心开车吧,别一个不小心咋俩死一块。&rdo;
程景行松手放开她,&ldo;我并不介意。&rdo;
未央瞄他一眼,笑笑说:&ldo;我介意。&rdo;
程景行道:&ldo;哦?原来你还嫌弃我?&rdo;
未央道:&ldo;我花样年华,怎舍得早早离世?婚还没有结,未完成孕育天职,再说,从未被人捧在手心里对待,此时离去,太亏。&rdo;
闻言,程景行伸手来捏一捏她脸蛋,&ldo;在提醒我该宠着你?&rdo;
未央一怔,这回真是他多心,&ldo;我只是十分向往罢了。梦想皆破碎,无人幸免。&rdo;
程景行笑她,&ldo;原来林未央这样没有信心。&rdo;
未央也会过头对他笑笑,却不再多言。那笑容透明而苍凉,仿佛是耄耋老人笑世人多愁,她似乎早已经看透,全然不似十七岁小姑娘。
是她波折太多,没来由的,他居然心疼起来。
进了医院,有钱人有特殊待遇,看外头一溜一溜长长队伍,直接到贵宾接待那层。未央的手臂纤细,卷起袖子,淡青色脉络隐约皮下,橡皮管一扎随即凸显,护士手里的针头尖利粗长,再拍一拍血管就要扎进来。
程景行却来遮她的眼,站在她身后说:&ldo;乖,别怕。&rdo;
未央侧过脸看他,那认认真真傻傻呆呆模样,正想笑,那针头就钻进来,冷冰冰吸满一管血。
护士一拔针,血便涌出来,未央按着伤口站起来,&ldo;万一不合怎么办?&rdo;
程景行听这话又板起脸来,&ldo;一定可以。&rdo;
未央便也不多言,由他领着,去了住院楼。
十七层装饰豪华,护士穿粉绿色衫,圆圆脸,好新鲜。
零九房敲门进去,二十坪房间宽敞明亮,一如酒店豪华套间。床边高高吊着输液管,蔚蓝色床褥间躺着小小身影,见到程景行来,白纸似的脸上浮起笑,嘴边一对小酒窝甜甜,与未央有几许相似,&ldo;舅舅来啦。&rdo;又倾着身体往后看,对未央眨眨眼快乐地笑,&ldo;这就是未央姐姐吧?好漂亮。&rdo;
&ldo;你好。&rdo;未央朝她点点头,却笑不出来,小女孩短短头发,小巧嘴唇,笑起来眼睛都弯弯,着实讨人喜欢。只不过整个人瘦得脱形,皮肤无一丝血色,苍白中有些泛黄,她又笑,笑得人揪心。
程景行轻松起来,坐在床沿,揉一揉诺诺毛茸茸小脑袋,&ldo;听说你又叼嘴,昨天饭菜换三道,家厨都被骂。怎么就是不肯好好吃饭?&rdo;
听她撅嘴撒娇,&ldo;没油没盐没辣子,寡淡清水一样,你来试试看,肯不肯吃第二口?黏糊糊一团,完完全全提醒我正病入膏肓!&rdo;
程景行敲她脑袋,&ldo;乱说什么,手术之后就好了。&rdo;
她也不闹,歪着头看着未央笑,又埋怨程景行,&ldo;舅舅,你怎么不跟姐姐介绍我呀?&rdo;
程景行笑:&ldo;严一诺还需介绍,锄强扶弱劫富济贫飞天女侠,翻天覆地都有你一份。她在家中只待一天,对你名字已是如雷贯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