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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他一双狭目不再似睁非睁着，神清目明地睥睨着众人。

视线扫过一轮，他直望着老汉。

&ldo;钱是你借的，你若一死了之，父债子偿，你女儿还是要被人带去抵债。这可是你为父的慈爱?&rdo;

老汉尽是哭，摇摇头，一脸痛悔。

妙儿扶着老父，已是万念俱灰。

&ldo;你说得容易。欠债也得有钱还!今年雨少，庄稼欠收，交完了佃租再没剩下，叫我爹拿什么还?&rdo;

&ldo;没钱还就不还么?方财主有钱就活该他白送你铜板?&rdo;

&ldo;我没这样说!&rdo;妙儿横了乡绅一眼，&ldo;现时确实还不出，所以想老狗宽限时日，将借期延长，容我们再去筹措。绝不会赖账的!可他非但不答应，还横加了利息，强要捉我去府里做小。&rdo;

&ldo;喂喂喂，别乱说!&rdo;方财主忙打断，&ldo;什么做小?白纸黑字写着，如若到期不还，愿做工抵债。我领你回去当佣人，怎就做小了?&rdo;

师爷听出蹊跷，眉一挑：&ldo;字据拿来!&rdo;

方财主随身揣着那证据，立即便呈了上去。

师爷拿过来一看，又撇起了嘴，两指夹住字据朝老汉扬了扬。

&ldo;这上头没写你家谁去做工呐!&rdo;

老汉老实点头：&ldo;唉，是没写!总以为，必然是小老儿自己去的。&rdo;

&ldo;这上头写着你借了一贯钱。&ldo;

&ldo;是，的确借了那么多!&rdo;

&ldo;你一年的收成能换多少钱?&rdo;

&ldo;好的话，也能有四五两。不好的话，就……&rdo;

&ldo;去了佃租还剩多少?&rdo;

&ldo;剩七成。&rdo;

&ldo;若折中而算，定你一年得三两，去了租，也就是说，你借了差不多全家小半年的口粮。&rdo;

&ldo;是。&rdo;

&ldo;借期半年，算算农时，你怎么也还不上的吧?&rdo;

老汉有些尴尬：&ldo;嗳，嗳!是还不上。&rdo;

&ldo;还不上你还借?&rdo;师爷起身过来蹲在老汉跟前，严厉地盯视他面庞，&ldo;其实，你真的没打算还吧?一如方钺所言，你就是个无赖呀!&rdo;

妙儿怒斥：&ldo;才不是呢!爹他从来没想过要赖账。借期是老狗定死的，可那时不答应就没钱买米，更没钱买种子，只好硬着头皮先借下了。爹盘算着，半年后正好是夏天，秧也插完了，田里活不重，他去方家帮佣个把月，总能扛过这日子。想不到老狗不答应，非要我去他家。&rdo;

&ldo;那你就去嘛!&rdo;

妙儿又生气了，一生气就瞪眼珠，瞪得跟牛一样。

&ldo;老狗是出了名的色鬼，进了他家，岂不送与他糟蹋?!&rdo;

一旁的方钺跳起来：&ldo;你莫要无中生有含血喷人!大爷我……&rdo;话出口才想起来当着师爷的面，方钺对上他一双冷眼，吓得咽了口唾沫，赶紧纠正，&ldo;老、老夫为人有目共睹，坊间谣言污我声名，先生明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