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瑟自顾自讲着,并没发现裴泽慢慢悠悠的小动作,一顿长话说完了后,顾锦瑟只觉神清气爽,但没多久,她似是败下阵来,垂着头无奈道:“可是,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相信我嫁给你不是赌气,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有。这个字堵在裴泽的心中没有说出来,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腿,又若无其事地慢条斯理地动作起来。
顾锦瑟忽而心脏一紧,她无端觉得冷,无意地垂眸一看,殊不知何时,自己一身的衣衫早就被解了去。
顾锦瑟面烧如火,皓腕“噌”地一下护在身前,她自己在一本正经地说着话,谁知道裴泽竟然还有闲心。她羞赧地颊畔快滴出血来了,“你,你……”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四个字,“你不正经!”
如画的眉目轻挑,裴泽未停下手中的动作,悠悠卸了顾锦瑟头上的翟冠,乌鸦鸦的青丝凌乱而落,他微微眯着,好以整暇地欣赏这瀑布流泻的画卷。
“王妃一席话,本王一字一句记在心里。”裴泽唇角微勾,揶揄道,“怎么办?这可是王妃说的。”
顾锦瑟还在垂死挣扎,“这,这可是书房!”
裴泽一把拥住她,眸子里幽黑如玉,薄唇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明亮的笑意点点,流光溢彩,他一点点掰开顾锦瑟推拒的皓腕,幽深的眼眸似是更深了,呼吸微滞。
“不会有人进来的。”
翌日初二,离王夫妇回了定国公府。
冬日喝茶舒心,是顾易最爱的休憩方式,闻着茶香,品着热茶,说不出的一番滋味,若遇上休沐,或如过年休息,但凡府里来了客人,女眷自有顾老夫人招待,而男眷这边,就是顾易以茶待客了。
然而今日,新年的第二天,辞旧迎新,欢喜之日,定国公府的书房内却是静谧无声,连那杯热茶都在低温中凉了去,短短一盏茶功夫,顾易添了好几次水,都没法按下心中那颗叮咚乱跳的心脏。
大抵是,对面坐的是离王吧。对方娓娓道来几句话后,顾易心头一跳,果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不,才初二呢。
其实除夕宴上顾易和裴泽就视线交错了几瞬,奈何顾易心虚,紧着和同僚说话,忽视背后的视线。
可今日,顾易知道自己,躲不了了。
思及此,顾易抱拳拱手,面带歉意道:“说来惭愧,目前未曾收到任何消息,臣已经将信送达扬州了,想来很快便会有结果。”
“找人需看缘分,吴远之失踪多年,非一日之功。”裴泽的神色看不出多少变化,意料之中的事情,除了心底隐隐而过的遗憾,他态度平和,执了茶杯一呷而过,“有劳定国公多多费心了。”
“不敢不敢。”顾易讪讪,没敢多言。好在裴泽也没多问。
静静地品起茶来,书房内安静地可怕,尤其还能听见院子里小儿顽皮,小女欢笑的声音,书房后离小花园近,顾家姐弟就在院子里堆雪人,声音听不真切,但笑声朗朗,极易分辨。
这对比太过明显,顾易忐忑地瞄了裴泽一眼,只见他神色不显喜怒,看上去,真的是在品茶一般。
顾易食之乏味,最爱的香茗就在眼前,他却提不起兴趣,一想半个月前收到的回信,顾易脑袋乱乱的,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断了什么线索,怎么都连不上。
其实扬州的回信很快,也很简洁,方正的信封里就四个字:查无此人。
但顾易却说不出口。因为扬州回来的信,太早了,就像是顾易的信刚送到扬州,那边就立刻回了信来。
能在片刻之内回了信,扬州林家连人也不派出去,好似笃定吴远之不在扬州一样。顾易没敢说什么,半月前悄无声息地收了信,他已经拖了半个月,自然也知道,再半个月过去,他就必须得告诉裴泽扬州查无此人了。
当然,这些话,顾易是不敢对离王说的,因为,他心中惴惴不安,这回信的时间紧凑地诡异,顾易下意识觉得事扬州林家参与其中,那是亡妻的娘家,顾易不能拿来犯险。
至于吴远之一事,事已定局,离王就算找到了他,无非是想问他当年为何下痛下狠手,可就算知道了又怎样,难不成离王的腿顷刻间就能好了,难不成梁元二年一事还另有隐情?
定国公笑着摇头,自己定是魔怔了,这种想法都能冒出来,到底是林家的事蹊跷,才让他多思多想了会儿。
“公爷在笑什么?”对面忽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顾易抬头,就见裴泽凝着他,深不可测。
“没。”顾易猛然惊醒,他面露尴尬,但大脑转动地飞快,他即刻边说,“听着院子里儿女欢声笑语,臣觉得这一年有始有终,心想事成。”
裴泽不置可否,点点头,“嗯,公爷所言极是,这一年心想事成。”只可惜,未能有始有终。
顾易自是不知道裴泽的心思,他将心中的思绪短暂地掩藏,慈眉目善地笑着,给裴泽的杯中添了茶。
送裴顾二人走后,顾易回了书房,凝着扬州的回信发呆,一张纸仅四个字,镌刻在正中央处,落笔遒劲有力。
自小林氏走后,扬州甚远,顾易和林家的往来便是书信相伴,以及每年的定例送礼,每每书信,林家舅兄总是要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张纸写的密密麻麻,唯恐漏了些什么。
从未如这封信般,简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