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不知名的雾色笼罩,好像只有这样,触碰着他的发丝,触碰到真切的他,他才不会从眼前消失。
唐沅想起他刚来浒城那年,她从他们教室外经过,或是去江家,总是会看见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望着天际的云。
他和周围格格不入,淡得像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
所有情绪都是往回收的,不止是内敛,他做什么都很克制,有一种压抑着的无声折磨感。
来到浒城依然如此,她更无法揣测他在济城的那两年,是如何过来的。
唐沅光是想,对江天德的恶感就浓烈到了一种无可复加的地步。
他那样蛮横,唯我独尊。那天的航班安稳落地,江现妈妈明明可以早些到达,如果不是他让人取消了她的机票,她不得不坐车出行,未必会遇上坍塌事故。
可他就这样把所有的过错和痛苦,都推到江现一个人身上。
指尖略微发颤,唐沅压下那股复杂的怒意,深深吸了口气。
“……走吧。”
雨势小了,夜已经很深,江现低沉微哑的声音打破廊下的寂静。
唐沅缓慢地嗯了声,喉头轻咽,她收回手,将擦拭过他头发的纸巾叠在一起。
没等他站起来,她捏着那团略微沾着湿意的纸,忽然出声:“她不会怪你的。”
江现顿住,眸光轻颤地看向她。
“那样的意外你也不想,是老天爷开的玩笑,不是你的错。”
“她理解你,她把你教得很好,肯定很自豪。”
所有声响都消弭。
这一刻,只有她的声音——
“她一定,一定不会怪你。”
……
从便利店到酒店,走人行道斜斜穿过宽阔的马路,不是太远的距离。
江现撑着伞,他个子高,却把雨遮得严实,被风吹乱的小雨丝,丝毫没有落到她身上。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到酒店门外,他收下伞,唐沅才发现他的另一边肩膀全部湿透。
她眸光微顿,轻轻抿起唇。
大厅里的灯光璀璨夺目。
江现稍微理了一下伞,水珠滴答淌在地上,他们正要提步上台阶,他忽然叫她:“唐沅。”
唐沅嗯了声回头。
他微垂眼没看她,光线太亮,那淡漠的脸上,神色似是如往常一般平静,却又隐约多了些说不清的拘谨和小心翼翼。
喉结动了动,他声音清哑:“你要不要,跟我回外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