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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ldo;爷爷一看到我就恨得咬牙切齿，就像那个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样。那个女人是个草包，她不配作为妻子，不配作为母亲，也不配作为演员。她的面目被揭穿之后，没法在这里活下去了，就去了美国。可是，我和韩由美‐那个女人是不一样的。我是个真正的演员!&rdo;

韩由美，他就这样直呼自己母亲的名字!然而，不知是为什么，听着尚永令人刻骨铭心的陈述，惠灿却无法斥责他对自己母亲的不敬了。她猛然想起尚永在祭祀的时候大声吼叫的话来：

‐‐‐我和他们不一样!

&ldo;你为什么那样憎恨别人呢?比如爷爷、母亲，还有时宇哥?你就像是一个经常发窝火的人!&rdo;

一想到他孤僻的性格，她觉得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声音从身体的那一边传了过来。

&ldo;哼，要是你的话，你会喜欢这样的老头儿吗?因为我说要演戏，他就拼命地打我，然后将我身无分文地赶出家门!&rdo;

尚永想起了五年前的一天，那天他宣称要辍学做演员。他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老头儿可能会反对。更确切地说，他已经做好了一条腿要被敲断的心理准备。老头儿果然竭力反对，不过并没有敲断他的腿，因为尚夏在旁边又哭又闹。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有生以来就一次没挨他的打了。

&ldo;你这个混蛋，想要住在我家里，用我的钱，就得听我的话!如果做不到，就立即离开这个家门!你这个可恶的混账东西!我本来就讨厌那个狐狸精一样的戏子进我的家门，你这个混蛋倒好，反而要去学你那个坏母亲!&rdo;

尚永就在那天离开了家门。他嘴唇干裂，脸上还留着伤痕，身上攒着的一百七十万韩元的备用金就是他的全部。虽然几乎变成了一个乞丐，可他还是按捺不住重获自由的喜悦。争取到自由之后，他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惠灿。那时候，他刚从部队服役回来，而惠灿已经毕业了，在电影摄影棚里担任第三助理导演。为了做这份工作，她瘦得简直快没人形了。一听到这位不期而至的高中同学告诉她的好消息，她眨巴着眼镜后面的两只大眼睛，兴奋地说道：

&ldo;噢!江尚永!你终于争取到自由啦?真的吗?真是要祝贺你呀!&rdo;

他逃出爷爷的王国之后，为什么不找其他人，而找她呢?因为，他知道，会向他表示庆贺的人只有她。在挨打之后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刻，他真的需要一个人来高兴地笑着祝贺他。他刚刚抛弃了一切，他不想听到刺耳的辱骂、假惺惺的劝告和无情的嘲笑。他只需要一个人简简单单对他说：&ldo;祝贺你!好好努力吧!&rdo;惠灿没有让他失望。

那时，他们之间还只是高中同学和好朋友的关系。在尚永眼中，这个几天未睡、眼睛肿得像灯泡似的女孩真的很漂亮。那天晚上，她倾其所有，在大篷车里请他喝酒，庆祝他重获自由。在乘地铁回自己暂住的那间小房子的路上，惠灿一个劲地打着瞌睡，后来干脆将头靠在了尚永的肩膀上。到现在他都记得，在她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中有了某种东西已经来临的感觉。唉，现在想来，从那时起就有了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的征兆了。

‐‐‐人心真是可笑。

他们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却隔得远远的，生怕双方的身体碰到一起。想想现在的状况，他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那已经是五年之前的事了。结婚才两年多一点，这个女人就说没法和他一起生活下去了。他正苦笑着，惠灿却还是不睡觉，不识时务地嘀咕道：

&ldo;那也不该对老人那样不敬呀!说不定他哪天就会出什么事呢!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做父母的，心情是多么悲伤呀!&rdo;

&ldo;我说过的，今天我不想来。每年的今天他都要对我发火，就像是一场年终仪式!就因为我长得酷似那个害死了他的宝贝儿子的狐狸精!他说尚夏像父亲，而我像那个跑到了美国的女人!&rdo;

那个女人，那个他已经记不清模样的女人!可是，只要一照镜子，我就能看到她，看到那个像我、生养了我的女人。这个对生活感到恐惧、肚子里怀着孩子就想自杀的女人!这个致使弟弟无法说话、然后抛弃我们离家出走的女人!唉，我为什么在惠灿面前唠叨这些事呢?他突然感到心寒起来，就准备继续睡觉。可是，惠灿又问道：

&ldo;不管怎样，她也是你母亲呀!&rdo;

尚永再也忍不住了。

&ldo;你都知道些什么?&rdo;

他低声吼叫着，将背着她的身子朝她转了过来。惠灿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接着用可怕的语气说道：

&ldo;对那个女人、对那个老头、对我，你都知道些什么?别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rdo;

&ldo;强加于人?!&rdo;

听到她这句略微，不，而是非常不快的诘问，他冰冷而又清晰地回答道：

&ldo;不错!如果你是那个以前的柳惠灿，至少，如果你是那个曾经祝贺我走出这个鬼地方的柳惠灿，哪怕我感到厌烦，也会听你的话的!可是，你不是，现在的你不是那个曾经向我祝贺的女孩!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只不过是从惠媛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别装作什么都知道!&rdo;

你，不是已经把我忘掉了吗!你说要和我白头偕老、至死不渝，却也像生养我的那个女人一样，想中途逃走!你也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这样的你，有资格用这种眼神和口气跟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