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洲还想说什么,严岑先叹了口气,伸手过来盖住了他的眼睛。
“睡觉。”严岑说:“有什么事,或者想问什么都明天睡醒再说。”
许暮洲眨了眨眼睛。
他眼前骤然暗了下来,却并不惊慌。这只手救过他也抱过他,还替他穿过鞋子。对方右手掌心中有几块薄茧,每次捂着他眼睛的时候,都能正好压在了他的眼尾处。
直到这时,许暮洲才发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很熟悉这只手的触感了。
眨眼时,许暮洲还能感受到睫毛扫过对方掌心的微弱阻力。
许暮洲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困了,他的意识朦胧不清,所有的感官印象里,一时间只剩下了这只手。
他忽然想起他进入永无乡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当时在柳絮飞扬的教学楼墙根下,严岑也是这样捂着他的眼睛,将那些骇人的场景挡在他之外。
许暮洲心念一动,抬起一只手,摸索着握住了严岑的手腕。
严岑以为他是要拉开自己,等了半天也不见许暮洲有所动作,疑惑道:“嗯?”
许暮洲拍了拍身边的床,轻声问:“那你不上来睡?”
“我守着你。”严岑说。
许暮洲没有再说话,严岑感觉到他的睫毛扫过了自己的掌心——是许暮洲闭上了眼睛。
严岑慢慢地直起身子,放开了盖在许暮洲眼睛上的那只手。
他顿了顿,又将许暮洲拉着他的那只手攥在了掌心里。
晚风扫过纱帘,先前他们走得太急,被凯瑟琳撞开的窗户还大咧咧地敞开着,纱帘一起一伏,月光顺着纱帘的缝隙挤进屋子,爬过轮椅扶手,又擦过了严岑的肩膀,最后翻山越岭地在床铺上留下了一道窄窄的印痕。
地板上的水痕干的差不多了,半宿过去,那朵可怜的白玫瑰还躺在地上,漂亮的花瓣微微卷曲,已经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生命的尾声。
严岑再回过头时,许暮洲已经睡着了。
许暮洲的手落在他掌心里,哪怕是睡着了也握得很紧。严岑抿了抿唇,轻轻笑了笑,别扭地用左手替他拉了拉被子。
他发现记挂一个人的感觉并不让人烦躁,将另一个人纳入思考范围,可想的东西也会变得多很多,这让他变得更加饱满。
破碎的怀表指针还在向前移动着,当指针划过十二时,就又是一天过去了。
窗外的月亮近似满月,绣球花上的进度又下降一格,离纪念的宴会只剩下了三天。
卧室的门被悄悄拉开一道小缝,宋妍探着头往里看了看,得到严岑的允许才从门缝里滑了进来,悄无声息地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