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非典型性好孩子的我,并没有什么业余爱好,如果非要有一个,那便是发呆了。我会看着天上的云,系数他们的形状,联想到和云有关的东西,这很容易让人心情愉悦。舒展的云在天空中飘荡,尽管有时候天空并不那么透彻,但他依旧是自由的。有时候也会看着墙上带着一个一个凹陷的黑板,上面有着大大小小的坑,细碎的小坑是丢掷粉笔时留下的,大的可能是打架时砸东西造成的,同黑板一样有着悠久历史的还有座位旁边的脱了漆的黄绿色的窗棂。我常会想,以前的学生在这里时,或许他们已经如此破败了,也许它们也曾经光鲜亮丽,透着青春的气息,只是时间带走了光鲜与美好,正如树木一般留下一圈圈年轮一样留下浓厚的色彩和斑驳的光影。时间便在这无趣又清闲的发呆中溜走。
一往无前的的生活从不会为哪个人停留下脚步,也不会因为你经历了什么而停留,更不会为你的痛苦而多加怜悯。最可怜的是,最最亲近的人,未必会为此停驻,回头看你一眼。
一年中,母亲每日早出晚归,留给我的只有一整间空旷的房间,许多年了,这间屋子也有些破破烂烂,灰尘布满的窗子透着黄色,更衬得带着三分陈旧。墙壁上母亲的照片依旧那么灿烂,在最美好的年岁,她浅笑中带着对生命的轻蔑,似是而非的高傲。
一串麻利的高跟鞋的脚步声,随后是钥匙转动的金属声,就听到她略带高傲的女声&ldo;放假了?&rdo;不带我回答,&ldo;考的怎么样?第几名?&rdo;在得知我的成绩后,她像是一个电影女主角一样迅速的笑容凝滞,随及而来的是一阵深长的呼吸声,我微微垂下头,等着审判。
&ldo;你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工作很是辛苦,没有空照顾你是我的问题,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挣点气呢?&rdo;她语气极轻,带着浓浓的怨气,我只能说句对不起。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看着窗外的云发呆。
是我的错吗?十多名而已,只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考过十名之外,这一下子倒显得十分不知进退,仿佛全世界都是灰蒙蒙的。捧着一本书,高中物理,物理自从进了高中之后就奇难,若不是其余几科撑着,怕是要跌出二十名开外了。密密麻麻的公式与文字仿佛一把钝刀,一点一点的刻在心头,摧毁我所有的尊严与自尊。终于看不下去了,翻开一本小说《彼岸花》,彼岸花开,花开彼岸,纵然爱情没有结果,也会在彼岸开出花来。这个作家总是用灰暗的角落描绘出大大的悲伤,像极了痛苦中的人,孤独,凄凉,甚至带着怕人知道的恐惧。
刚翻了两页,母亲就推门进来了&ldo;不学习,在做什么?&rdo;她审视着我打开课本后才出去&ldo;考成这个样子,还有脸看闲书,和你那个不靠谱的父亲一个样子,都一样的不务正业,家里又脏又乱也不知道打扫,成天就知道乱花钱,家里什么都没&iddot;&iddot;&iddot;&rdo;
这个夏天中,我的十六岁像这座小城一样,阴雨绵绵,潮湿而又闷热,让人透不过气来。而空气中的热度总是能把柏油马路融化一般,不论是否下雨,总带着软绵绵的褐色油腻气味,香料气味,却是很久没有闻过了。几株零星的老树在这座水泥组成的城市显得格格不入,垂下来的枝条带着青绿,总要带一些水泥灰才顺眼,就像人,不能永远透着生气,要病恹恹的才与这季节相配。
夏日微雨中,母亲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旗袍出去了,唇色是极妖艳的海棠红,又梳了偏髻,衬的一双黑灰色的高跟越发格格不入。她总是不服老的,否则绛紫色的唇色是极妥当的。
这日天气很怪,本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久违的凉意,十分清爽。到了中午时分偏又云散日出,一缕阳光直直的照下来,后背冒出股股汗珠,黏黏糊糊的粘在皮肤和衣服之间,很是难受。许久未见日光的街道也在紫外线的照射下散发出各种污水的发酵出来的气味,令人作呕,路过的人都要捂着鼻子绕道。好容易晒干街道的积水,天边又覆盖着了一团一团紫灰色的乌云,空气都快要在这黄昏中凝结了。终于,在僵持了好久后闪过一道明亮的白光,一颗一颗豆大的雨滴映着苍翠的老树落在了冒烟的水泥地上,发出一种水泥特有的干燥的气味,夹杂着水汽,给人一种奇异的感受。
老街的拐角处,闪过一个俏丽的身影,藕荷色的旗袍外裹着一条荼白的披肩,她走的不快,一步三晃的,但可以看出她心情并不好。我屏住了呼吸,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靠近,直到可以看清她海棠红的唇色。又一个转身,进了楼道,隐隐听见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音,然后门后边露出了一张微沾着露水的白净面皮。
&ldo;怎么滴滴答答?&rdo;她擦了擦头上的雨水。
&ldo;水龙头坏了,不过我给堵上了,滴滴答答的许是雨搭破了罢?&rdo;
&ldo;怎么都坏了,坏了又不找人来修。&rdo;她抿抿嘴,眉头皱在了一起。
&ldo;怎么修?我又没钱修。&rdo;
&ldo;没钱?怎么又没钱?我不是一个月给你好几百,你又不出去吃饭,买点菜做饭能花多少钱?&rdo;她脸色白的不像话,我隐约能感受到她的皱纹。说着她走了过来,本来十分动人的圆长脸早被岁月打磨的又尖又窄,高高的颧骨旁是浓妆也盖不住皱纹,两溜柳叶弯眉也又细又尖锐,像极了电影中的坏女人,却没有十足的眉毛,当真可怜。